苦昼短(5)
“管锌,管钿就是不想毁了你才走到那一步,你要逼我还是要逼自己?你要毁我还是要毁自己?”
管锌不看靖岳,即使是黑夜。
“管锌,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管锌推靖岳,要逃,靖岳拉他回来,按头问话,长驱直入,舌头发麻了才放开,揽人入怀里,“管锌,你要走是剜我心,你要我走也是剜我心。除非你说不爱我。
“管锌啊,你爱我吧!”
靖岳的话也说得断断续续,霎时间提不出主干找不到重点。大概句句都是重点吧。
那天的夜沉得坠入二万五千里海底,靖岳将管锌环在臂弯里,痴迷缠绵地蹭着,“管锌,我如鲸落,落拓又淳朴,为了你,都只是因为我沉溺于你,我甘愿的。”
管锌的泪顺着重力定律滑至鬓角,说不上来是为什么而哭的,好像什么都掺一起了,杂糅,靖岳舔了舔,说,“咸的,你伤心了!”又吮了吮,说道,“哪怕是骗我,就告诉我这这眼泪是为我而落的吧!”
“靖岳。”
“嗯?”
“为你。我不是骗你。”
靖岳没说话吻着管锌。
管锌含着靖岳的唇珠。
靖岳探舌试探却被勾住,随后交织,气息灼热,烫得人止不住发颤,靖岳安抚似的捏着管锌的耳垂,“你是渣滓我便是尘埃,顺着你荡在深渊。”
管锌闷着说话,有些许的语焉不详,但也能勉强听清,“我才不要在深渊。”
“那我也不在,你在哪我就在哪。”靖岳换了个方式,改握手,五指扣进五指,“就是碰瓷儿,赖上你了。”
管锌的手紧了紧,随即又是无言,他知道靖岳没睡着,靖岳知道他知道自己没睡着。
“靖岳。”
“嗯。”
“其实,我没想好。”
“管铱?”
“嗯。”
“睡醒了再想。”
没能睡,管铱醒了又哭得紧,双双起身,一个冲奶粉,一个抱着哄。
靖岳晃着奶瓶,有点玩味儿的意思,“我觉得就咱俩带也成,这不挺像回事的。”
管锌也投桃报李的还以玩味儿的一眼,带点调侃的鄙夷,“我没见过支棱着冲奶粉的,长见识了。”
“你别看呀,”靖岳把奶粉递过去,另一只手想捂管锌眼睛的,想了想临时改成了扯裤子,“男人只分两种,好色和很好色。”
是挺好色的,正色眯眯地看着管锌。
“你属于哪种?”
“我属于后者。”没看够,但不能再看了,靖岳趴在床上,被子反着往身上裹,“只对你。”
管锌轻踹着靖岳抻在床尾的脚板,靖岳埋头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别搞,不然下不去了。”
管锌故意含糊不清地“哦”了一声,靖岳手撑着身子起来,面无表情,“去个厕所。”
没走两步又折回来,看了眼正喝奶的管铱,无奈地叹口气,又倒回去床上。他从前都自己解决,或者干等,等它旗鼓偃息。
等管锌喂完了奶哄睡了管铱,靖岳伸出双臂,“抱抱,抱抱总可以吧!”
管锌扑上去给他抱,在他耳边蹭,管锌从前会说对不起,靖岳都笑笑,打哈哈地说,“没事儿,我要是憋痿了你负全责,你学医的,得把我治好。”
管锌知道这是宽慰他的话,也是靖岳宽慰自己的话,可这样的宽慰对于靖岳而言仿佛似妺喜听人撕裂帛,解欲发而发不出的欲念。
所以后来,管锌也不再说了。
第4章
1.
有些噩梦是种在心里的,发芽生根贯穿了整个人,剔除不尽,吹又生。
他对这事儿的憎恶有源头,是魆黑的鬼魅在他心里牵魂绕梦,从心理到生理的反感。说靖岳有洁癖,管锌也有,性的。或者更严谨一些,不是洁癖,是抗拒,是讨厌,是憎恶,是恶心。
管锌离开那屋子时没带走任何东西,他曾经想要带管钿和施胭离开,管钿死了,他要把她的骨灰带走。施胭疯了,他没有带走施胭,和累赘没关系,是她疯得没了人性。
管钿的死,谁也撇不开关系。
2.
逃不过追溯。
管钿和管锌并没有血缘关系,准确地说,她和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没有血缘关系。
管钿不养在这个家,她有她的家,还有他的王奶奶。
那是如此善良的老太,早年丧夫,无儿无女,管钿是她在田坎边动了恻隐之心捡回家的弃婴。六年前,孤寡了大半辈子的她在弥留之际用自己的那点儿田土请求近邻的管碌一家帮忙照顾管钿的时候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是亲手把管钿送入了恶魔的怀抱。
她若得知,该有多恨。
3.
施胭生管锌前就发现了阴//道恶性肿瘤,她对手术那方面了解不多,又莫名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信心,最后的决定是一并切除。除了阴//道不规则引起的出血、尿频、尿急、血尿、排尿困难及腰骶部疼痛,最直接的影响是--她无法拥有酣畅淋漓的性//生活。
换句话说,施胭成了后天性的石女。
埔山是很封闭的小村落,耕田犁地自给自足,过了十几辈子这样的生活,管锌想走出去,走出埔山,带着管钿和施胭。他很用功地读书,熬到初三开学前总算迎来了机会,鸣云中学就那么两个去新川中学的名额,一个就落在了管锌头上。
学校负责这版块的老师来家访那天,管钿比管锌还开心,那一封《择优转学通知函》带来的是他们能走出埔山的希望。
也是在那一天晚上,管锌看到了管碌在偷看管钿洗澡。管锌从厨房抄了一把钢铲差点给管碌头上开了瓢。他后来最后悔的就是他那日没够胆拿菜刀。也是靖岳后来最庆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