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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南北(182)

颜玉央淡淡道:“你再过忧心,到底不能替他上阵,不若静观其变吧。”

说着他将剥好的果肉放在白瓷盘中,向她推了过来,那白瓷盘中不知何时已积了小山一般高的果肉,如雪山冰塔一般,望之可爱。

裴昀垂眸注视了片刻,又抬头瞥了他一眼,缓缓伸手拈起一枚放进了口中。

刹那间,冰凉解渴,口齿生香。

她轻声道:“多谢。”

这一局棋局下得旷日持久,从天光大亮,一直到日落西山,数个时辰中,二叟与谢岑不吃不喝,连移动都不曾移动,以致于在场众人都不禁有了观棋烂柯的错觉,棋盘方一瞬,世上已千年。

直到掌灯时分,终有了分晓,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不是谁胜谁负,一者三劫循环,一者四劫循环,竟是下出了两盘极其罕见的和棋!

谢岑已是脸色惨白,摇摇欲坠,他挣扎着起身,对二叟郑重其事作揖行礼道:

“多谢二位先生手下留情。”

黑乌一声长叹道:“我二人素有惜才之心,公子棋力不凡,今日再斗下去,恐怕损耗心血,折你寿数,这一关便算你过了罢。”

白鹭拈须颔首,亦开口道:“棋虽小戏,亦归之于正,隐大智慧。公子妄想攻守兼得,两全其美,执着于起死回生,反败为胜,此乃迷障也。须知成败须归命,兴亡自系时,该放手时须放手,当断不乱反受其乱。”

谢岑听罢沉默片刻,再次行礼,由衷道:“晚辈受教了。”

黑乌挥袖一拂,最后一枚四戒令现于棋盘之上。

“去罢。”

第95章 第四十二章

酒色财气,四枚四戒令皆得手,逍遥楼楼主中书君的神秘面纱终于要被揭开了。

裴昀、颜玉央、谢岑三人由仆从引路,来到五楼正中央的主楼,但见门楣匾额行云流水三个字:逍遥楼。

其下一左一右对联上书:

北冥春山孰梦蝶

南华秋水我知鱼

裴昀在门口驻足,定定凝望这副对联许久,开口道:“嘲四戒,讽四艺,周庄梦蝶,无为而治,贵楼主莫非是庄老一派?”

仆从低眉顺眼道:“楼主心思,我等不敢妄自揣度,这位公子若好奇,便亲自询问楼主罢。”

随后他将三人领至会客厅,通传禀报之后,告知众人:

“请诸位逐一随我入内面见楼主,不知哪位先哪位后?”

裴昀率先站了起来:“我先!”

其余二人并无反对,裴昀遂随仆从上了楼。

裴昀一路被引进了一间房中,进门所见屋内陈设十分寻常,然布局习惯却眼熟无比。

窗边一白衣身影负手而立,闻声转过身来,此人面容清俊,眉宇斯文,唇畔含笑,眼有细纹,周身散发着历经世事的沉稳淡然,处变不惊。

“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好久不见,小师侄。”

裴昀百感交集望向眼前男子,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比照自己幼时记忆中的模样沧桑几分,却也沉稳几分。

“果然是你,六师叔。”

此人正是她小师叔公宋御笙之徒,亦是如今谢家家主谢若絮身边的红人,谢家远房子弟——谢文翰。

逍遥楼门前那副对联,与春秋谷书斋门前所题一模一样。

“六师叔,你怎会做了逍遥楼楼主?离谷这些年你与珍娘都经历了什么......”

裴昀心中不解,迫不及待连连询问。

可谢文翰却是抬手制止了她,他示意裴昀先坐,而后不慌不忙唤下人端上热茶与茶果。

茶是蜀中碧潭飘雪,碧茶细嫩,茉莉雪白,可裴昀此时却顾不上细品,忍不住再一次唤道:

“六师叔!”

谢文翰端起白瓷盏,不紧不慢啜饮了几口香茗,这才缓缓开口:

“小师侄莫心急,我知你心中千头万绪,只是我立了规矩在前,今日见我之人,只可问三个问题,其余无论你如何发问,我一概不予解答,纵使你是我师侄也不得例外。”

“只有三个?”裴昀不满道,“这回可还是一问千金,要我奉上三千两?”

记忆中六师叔外儒内道,风雅傲岸,谁料一朝做起生意不说,还是这般黑心奸商。

谢文翰闻言哈哈大笑:“不必不必,你既然有本事闯过四场擂台,我自然知无不言。不过小师侄,我听闻你如今位极人臣,此番赴海上宴乃是有备而来,这三个问题你可要斟酌仔细才好。”

逍遥楼遍知天下事,谢文翰清楚她的现状,裴昀并不意外。

她沉思片刻后,说道:

“好,我有三问:其一,师叔如何成为逍遥楼楼主?其二,师叔手中天书从何而来?其三......”

她顿了顿,沉声问道:

“珍娘当年与你逃家叛谷,闯荡江湖,想必吃了不少苦楚,六师叔今非昔比,好不风光,你待珍娘到底能否始终如一,不离不弃?”

珍娘幼时家贫,挨饿受冻,落下了病根,一辈子不能生养,之前重逢,裴昀也知晓了二人至今膝下无子。若在春秋谷中,离群索居,与世隔绝,一生一世也便这样过去了,然花花世界,纷纷红尘,酒色财气诱惑何其之多。她与二人多年不见,一无所知,本没资格质问,可珍娘于她,亦母亦姐,此时此刻,仍是忍不住不分尊卑向六师叔讨问一句承诺。

谢文翰闻言一愣,而后看向她的目光不禁温和柔软了几分,

“昀儿,你果然是这般忠孝良善的好孩子,几位师兄将你教得极好。”

他叹了口气:“你若当真想知,且听我一一道来。”“十三年前我与珍娘离开春秋谷后,便结为了夫妇,一直在江湖上东奔西跑讨生活。机缘巧合之下,我得到了一大笔财富,便想着借此做些买卖,免去风餐露宿朝不保夕之苦。须知天下间最值钱的,便是消息,最赚钱的生意自然便是买卖消息。此行不易,空有金银无用,还要有人有势,用钱去雇人,用人去探消息,用消息去换消息,以此循环往复,财源滚滚,我也是用了多年时间与精力,才有逍遥楼今日之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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