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你话呢,你是哑巴不成?”南丰不耐烦道,“你是哪寨哪家的姑娘,这么不懂规矩,寨主的院子也敢擅闯?莫非是来偷东西的小贼?”
“我不是小贼,”裴昀解释道,“我住在这里。”
“胡说八道!我阿娘已经带回来个不三不四的外人了,家里没有地方了,怎么还让别人进门?说,你住哪间房?”
裴昀抬手指了指:“喏——”
“那是我的房间!你怎么敢住我的屋子!”南丰怒道,“你难道睡我的床了?用我的被了?你这个脏兮兮的臭婆娘!赶快给我滚出去!”
裴昀低头看了看浑身泥巴的自己,纠正道:“我是有点脏,但是不臭。”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南丰突然发现了什么,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大叫道,“你手里拿着什么?”
“哦,这个啊,是我用来挖泥巴的,很好用!阿姿姐姐拿给我玩的,割猪草也很快,收拾鱼也很趁手。”裴昀举起手里的匕首笑眯眯道,“你要不要试试?”
“啊啊啊啊那是杨叔叔送给我的乌金刀!我跟你拼了!”
说着南丰卯足劲朝她扑了过来。
裴昀轻松扭身一躲,南丰扑了个空,一头扎进了花圃的黄泥塘里,顿时浑身上下都沾满了泥。
“这是你的啊?”裴昀不好意思道,“对不起,那我洗干净还你好不好?没用坏,我用它敲核桃都没坏,它特别厉害。”
南丰气得火冒三丈,他从泥坑爬起来,上前一脚将台阶上的泥娃娃踩扁,骂道:
“我今天非得要打死你这个臭婆娘不可!”
裴昀眼见泥娃娃被踩,神色一僵,她愣愣的看向南丰:
“你弄坏了我的磨喝乐。”
“什么磨什么乐?”南丰见她在意那泥娃娃,索性伸脚一踢,将另一只娃娃也踢飞到了一旁,得意道,“让你糟蹋我的刀!”
“道歉。”
“什么?”
“我让你向磨喝乐道歉。”
南丰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让我跟这团烂泥道歉?你是傻子吧?我就不道歉,你能把我怎么样?”
裴昀认真道:“我会揍你。”
南丰闻言笑得更大声了:“揍我?哈哈哈!我不信你这傻婆娘还能——啊啊啊!”
话没说完,他便被迎面冲来的裴昀扑倒在地,脸上结结实实挨了好几拳,他被打得头晕眼花,怒火中烧,当即还手回去,二人很快便滚在泥地扭打了起来。
从小到大,南丰打架从来没输过,一则他自己孔武有力,二则他是寨主的儿子,旁人多少会给三分薄面,而被按在地上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这还是第一次。这看似瘦竹竿一样的婆娘拳头比石头还硬,毫不留情的落在他的脸颊前胸小腹,他又疼又怒,气急败坏之下,也顾不得寨中不得使毒的禁忌了,摸出飞针便向身上之人扎去——
裴昀只觉得背后被蚊子叮了一下,而后又疼又痒的感觉瞬间蔓延开来,转眼半个身子都麻痹不能动,可她还是死死压在南丰身上,紧紧拽住他的衣领,不肯松手。
两家大人回来之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颜玉央迅速飞身上前,将裴昀从地上提了起来,但见她脸色青中泛紫,已是有些意识模糊,当即衣袖一拂,拔下她身上毒针,伸手连点她周身数处大穴,从怀中取出一只瓷瓶倒出一粒红色的丹药塞进了她嘴中。
而后他转身一把扣住刚从地上挣扎着起身的南丰,捏着他的肩头,寒声道:
“翠鸾解药拿来!”
南丰瞬间只觉肩胛骨欲裂,疼得龇牙咧嘴,竟是说不出半个字来。
颜玉央眸色一冷,掌下便要再施力,忽有三枚银针冲他疾射而来。
“玉公子手下留情!”
趁颜玉央挥掌拍开毒针之际,阿娜依快步上前,拿下鬓边山茶花在裴昀口鼻处晃了晃,后者脸上青紫毒气顿时变淡,转眼间恢复如常。
颜玉央伸指探向裴昀脉搏,确认她已解毒,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不禁缓缓落回了肚中。
“可还有哪里不适?”
裴昀摇了摇头,而后又点了点头,举手道:
“手疼。”
“为何打人?”
“他踩坏了我捏的磨喝乐!”
“你还敢说?不就是个破泥娃娃,你还糟蹋了我的乌金刀!”
南丰气急,又想冲上去揍人,刚迈了半步便被身后阿娜依拉住手臂,一拽一转,晕头转向的再次栽到了泥坑里。
阿娜依挡在南丰身前,看似是制止,实则是保护,她对颜玉央娇媚一笑:
“小孩子打架而已,玉公子何必认真?”
“小孩子打架?”
颜玉央冷笑了一声,他若是来晚半步,翠鸾毒性发作,大罗神仙也难救。
“不然呢?”阿娜依笑容不变,慢条斯理道,“你和这阿英姑娘若能早些年成亲,生下的娃娃不会比我儿小多少,我说小孩子打架已经很给玉公子你面子了。”
颜玉央一噎,极罕见被说得哑口无言,他脸色黑了几分,但袖中的手掌终是缓缓放下了。
阿娜依知晓他已息了杀心,不禁松了一口气,眼下她还不想与此人撕破脸皮,当下吩咐一双儿女道:
“阿姿,带阿英去洗漱。南丰,自己去刑室找你藤爷爷领罚。”
南丰不服气:“阿娘!是那臭婆娘先动手的!而且我刚从外面回来,你不能这么狠心!”
阿娜依板着脸道:
“无论谁先动手,我三令五申,寨中人不可随意使毒,尤其是这般烈性毒药,你身为寨主之子,明知故犯,罪加一等,别让我亲自押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