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平不甘示弱道:“这个闲事,我泰山剑宗管定了!”
然而不出言表态的终究是大多数,而不出言表态,也便是默认了袖手旁观,两不相帮。大光明寺以寡敌众,处境着实不妙。
裴昀看准时机,将手中扣着的那枚信号弹向空中发射而出,周围埋伏已久的五百殿前司兵马即刻现身,箭在弦上,弓弩齐备,将太华派与六真宗所在之处重重包围,只等一声令下,便发动进攻。
剑拔弩张,血流成河就在眼前。
严无妄不动声色看向李无方,见后者神色不变,俨然没将这群伏兵放在眼中,他亦因此安心下来,环顾四周,再次问道:
“还有何人不服?一并站出来罢!”
满场死寂中,忽有一个声音幽幽开口道:
“五师兄你今日之举,师父若还在世,他老人家便是第一个不同意!”
但见人群之中走出了个头戴破斗笠,身穿旧道袍之人。
他走到太华派众人面前,缓缓摘掉头上斗笠,露出一张相貌堂堂的脸,虽是年过半百,仍是须发皆黑,精神健硕。
裴昀脱口而出道:“楚前辈!”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那玉清六真君七杀子楚无疆!
与此同时,在场也陆续有人认出了他,传闻中这七杀子云游天下,失踪多年,却不想今日也一并来到了佛武会上凑热闹。
严无妄双眼微眯:“六师弟,多年不见,你回来的当真不是时候。”
“我若再不回来,太华山百年清誉,师父一辈子的心血,怕是都要葬送在五师兄你的手中了!”楚无疆面色冷凝,厉声呵斥道,“先是投降燕狗,如今又是与鞑子同流合污,你争名夺势,利令智昏,千里迢迢带着一众弟子跑到宝陀山来闹事,我太华派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严无妄冷笑道:“六师弟此言差矣,技不如人,高手尽陨才是真正的丢人现眼,我明明是在助太华派扶摇直上,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公理道义自在人心,我不屑与你逞口舌之利!”楚无疆不屑的哼了一声,又走到李无方面前,质问道,“便是你杀了我二师兄,又为一己私怨,挑拨利用我太华派为你所用?你既已得偿所愿,练得绝世神功,为何还要兴风作浪?”
“原来是你。”李无方这才认出了此人。
算来算去,他与楚无疆也是有过数年同门之谊,然而旧情旧人在他心中一文不值,因此即便认出故人,他仍是倨傲不屑道:
“我自随心所欲,你又奈我何?”
楚无疆怒极,干脆利落道:“好!今日你胡作为非,不过就是仰仗武功盖世,现在我便与你打上一架,我若输了,将命留下,你若输了,就此滚蛋,你敢不敢和我打?”
说罢拔出手中长剑,将剑鞘甩在一旁,摆开架势,蓄势待发。
大光明寺众僧见楚无疆欲出手迎战李无方不禁眼前一亮,心中生出一线希望。太华派之所以如此趾高气昂,不过全赖李无方神功盖世,当年楚无疆乃是玉清六真君中武功最高之人,全然不输于大光明寺四大首座,或许他当真有本事与李无方斗上一斗也说不定。然而人群之中,唯有裴昀清楚,楚无疆当年与白衣神教高手对决,身受重伤至今未愈,如今的他绝对不是李无方的对手。
今日一场大战在所难免,能否保住大光明寺上下已是难说,只怕是最后连她自己都要将性命搭进去了。
正在她一筹莫展,心急如焚之际,一个苍老的声音猝然在她耳边响起:
“乖昀儿,莫怕,且依次点他井、荥、俞、经四穴,再猛攻其合穴,一切烦扰自可迎刃而解。”
那声音似隐似现,若近若远,竟是有人在用传音入密之法,在与裴昀暗中通气。这道声音无比耳熟,这道声音的主人是——
裴昀猛然回首,四处张望,远近身侧都没见到此人。
他在何处?他要做什么?此时此刻,他究竟是要帮她,还是另有所图?
电光火石间,裴昀心中天人交战。
哪怕那人已今非昔比,面目全非,可她仍是愿意相信,他不会害自己。
便赌这一把了!
就在那李无方对楚无疆自寻死路之举嗤之以鼻,即将要出手了结他性命之际,裴昀高喝一声:
“且慢!”
她缓缓走上前,一字一顿道:
“不必楚前辈亲自出手,我来与你一战。”
“你倒是当真不怕死,”李无方意味深长的瞥了她一眼,随即很是无所谓道,“不必你推我让,你争我夺了,你二人便一起上罢。”
楚无疆亦对裴昀的武功与伤势心知肚明,刚欲阻拦,却被裴昀在肩膀不轻不重的按了一下。
“楚前辈,相信我。”
楚无疆见她话中有话,若有底气,或许当真有制敌之策,犹豫片刻,终是用目光叮嘱了她一眼,退了下来。
“算来今次乃是我与你第四次交手了,前三次你手下留情,我不想道谢,今次你亦不必再手软,我们便将旧日恩怨一并了结了罢。”
裴昀定定盯着眼前之人,
“李无方?玉箫仙?国师大人?或者,我该叫你......李清瑟!”
李无方闻言脸色微变,冷笑了一声:
“看来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你来找我麻烦,这多年过去,没想到她还是对我怀恨在心。也罢,趁此机会,我就将这些旧日恩怨一并了结了罢!”
裴昀听不懂他话中之意,亦来不及听懂他话中之意,杀机,已是转瞬即至。
这一场对决,前所未有的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