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珵沉默了，他和老师的这个实验最近确实遇到资金上面的问题。

他很看重这个实验，如果成功的话对于治疗脑部神经的影响是没办法预计的。

理性打败感性，他扶着车门坐上车。

黎兵拿出一份文件，道：

“你帮我照顾黎袭野，直到他恢复，在这期间我会一直资助，但如果黎袭野清醒后，你们的实验没有突破性的成果我会撤资。”

“我是商人，我要为我的利益考虑。”

温珵敏锐的捕捉到他话里的不同寻常。

“黎袭野怎么了？”

黎兵盯着他，语气带着试探：

“你现在对他什么感觉？”

“没有感觉。”

“他疯了，因为你。”

温珵笑出声，摇头：

“不可能。”

表面上的语气肯定，细品却觉得里面卷着深深的恍惚。

“信不信在你，这份文件你签好了寄到这个地址。”

温珵拿起文件，讽刺地说：

“黎袭野还想继续骗我？你怎么也跟着玩他那一套幼稚的游戏了？”

黎兵无奈。

“黎袭野确实是因为你疯的，当年你被误会后黎袭野消失一段时间，谁都不知道他去哪，回来后他就一直找你，找了你整整一年，患上抑郁症，到后面发展成分离焦虑。”

“每晚失眠，焦虑，头痛，自残，随时随地乱发脾气，我当时在国外出差，对这些不了解，回来的时候黎袭野什么都不认识，只记得你。”

“前段时间还好，最近黎袭野突然有了自杀的举动……”

说到这里，黎兵观察一番温珵的表情。

眉峰紧拧着，仍旧冷淡着张脸，眼底却带上迟疑。

“我知道黎袭野的性子，闹到现在都是他作的，作为他的父亲，我还是希望你能考虑一下。”

温珵轻挑下眉，不咸不淡地勾唇回道：

“不担心我报复他？”

“黎袭野是有错，但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我的号码和黎袭野现在的地址在文件上，就算你不同意，我也希望你能去看看他。”

温珵面无表情，打开车门下车，当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把文件带下车时，眉头轻蹙，继而升起一抹不明所以的烦躁。

*

当他站在精神病院的院门口时，死寂的心蓦然有了重新跳动的能力，抬手摁住澎湃的心，走进去。

提前和门口的保安打了招呼。

进去时门口站着一位穿着深绿色衣服的护工。

“你好，叫我小陈就行。”

“你好。”

小陈领着他到黎袭野的房间前，墙面改装了一片巨大的透明玻璃，在走廊也能看清楚里面的所有情况。

温珵站在透明玻璃面前，目光一眼便注意到蜷缩在角落的削瘦男人身上。

黎袭野的脚上，手上，脖子上都被锁上粗重的铁链，控制黎袭野的行动。

此刻黎袭野静静地坐在没有铺设地毯的水泥地上，头发凌乱，头一下又一下的撞击墙面，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嘴里喃喃：

“温珵…”

“温珵…”

“我错了…温珵…别不要我…”

温珵平静的脸色有了一丝丝的转变，他看向小陈，低哑的声音带着质问：

“怎么给他锁上铁链？他不是狗！他是人！”

第2章 不要看我…丑…

小陈一脸为难，解释道：

“黎袭野有严重的攻击性，好几个护工都摁不住他，这样已经是比较保险的方式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盯着温珵的脸，努力回想，看向里面桌上的白纸时才恍然大悟：

“你就是温珵吧！难怪我觉得你眼熟，黎袭野在房间画了你很多的画，都不让别人碰！”

“画？”

温珵皱眉，再次看向里面坐在地上的男人。

黎袭野现在瘦的可怜，全身上下好像都只剩下皮包骨。

“把门打开可以吗？”

“可…黎袭野他可能会攻击你。”

温珵微抿着嘴角，声音黯然：“打开吧，我进去看看。”

小陈想起之前老板嘱托的话，叹口气，找到钥匙将房门打开，他不敢进去，就站在门外。

“我在外面，你要是遇到危险的话我好救你。”

温珵点点头，虽然私心想着黎袭野不会伤害他，可到底有一些畏惧的。

他进去时黎袭野依旧是保持刚刚的举动，嘴里念着温珵，一边将脑袋往墙面上砸，虽然力道不重，可反复如此，额角早就肿起来了。

他们弄出的动静不小，黎袭野迟钝地转过头，呆滞地盯着温珵的脸。

温珵在他面前蹲下身，张嘴准备说话的时候黎袭野突然抱住自己的头，原本就蹲在一起的姿势现在直接变成了蜷缩成球。

“温珵，不要看我…不要看我…好丑…”

“不要看我…走开!你走！你走！不要看我…”

他拼命挡住自己的脸，企图用这样的方法去欺骗温珵，欺骗自己。

只要温珵没有看到他的脸，他就还是当年的黎袭野。

温珵尝试着触碰他，可他的手放在黎袭野的肩膀上时，掌心下的身体快要抖成筛子。

“黎袭野。”

“我不是黎袭野！我不是黎袭野…你走啊！你走开…我不是黎袭野…”

黎袭野蜷缩在角落，原本一米八多的身高现在却像是一个孩子。

近距离看时，温珵才注意到黎袭野身上有很多伤。

抬高手臂抱住脑袋而掉落的衣袖，里面露出的皮肤密密麻麻的划痕，皮肤也不是正常的颜色，手腕细的好像他随便一捏就碎了。

这只是露出的一小个地方，还有其他看不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