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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柏青面色也归于一片沉重,他在赵宥对面坐下,苦闷地给自己灌了口茶水:“查不到。”
“即使往赵朗那边查也查不到吗?”赵宥皱眉。
“齐王那边……太干净。”王柏青闻言沉声道,“但正是因为太干净,反而更加奇怪。”
“还果真被裴敬桓料到了。千秋宴在即,盛京正是人多混杂的时候,真有杂鱼混进来查起来反而无从下手。”
“长宁王那边怎么说?”
“他与李听澜都做好随时动手的准备了。”王柏青一振袖,眉眼间难掩深深的疲惫,“但这是最坏的打算……若真开战……绝对会是一场硬仗。”
“如今南有南诏北有匈奴,对外已成腹背受敌之势。”赵宥沉眸思忖道,“盛京更是暗潮汹涌……”
“长城边有二十万镇北军驻扎,李听澜还同时手握雪境的战力,依照她的性格和能力,即使没有必胜的把握,也一定会血拼到底,匈奴绝不会在她那里讨到什么好果子吃。”
“南诏边境,西南军直属西南侯,那里毕竟是陛下母家,一旦开战绝对会心向中央,也不用担心他们会临阵倒戈。当下南诏那边唯一的不确定因素就是凤凰城……千秋宴慕容嗣会来盛京,届时得寻个理由把他留住,确保他不能再偏向南诏阵营。”
“至于在盛京徘徊密谋的南诏余孽,恐怕他们要孤注一掷在千秋宴大闹一场。”
“还有李听澜提及的匈奴入境之人……如若真是齐王作保,恐怕他们的目的也是盛京。”
“好在盛京有十万禁军把守,天道阁也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陛下的安全。”
“这盛京……”王柏青蹙眉呢喃,眸色深深,“终究是逃不过这一难么。”
“若他们真有打算在盛京闹这一场……”赵宥眸色若冰,“我们也绝非没有胜算。”
“对。”王柏青冷声道,“我们也有这个底气。能打败他们一次,那也能拒敌千里第二次。”
赵宥微微点头,飞速在心中将九州可动员的势力粗略盘算了一遍。
长宁王、汝陵裴家虽然在这些年里一贯不管事,但在这种事关国家安危的大是大非面前一向极具领导力和号召力,加之老长宁王宝刀未老、孙神医鼎力支持,在生死存亡之际,这将帅之家一定会是一方强大的战力。
位于中州附近的武原学宫虽不归朝廷管辖,自诩天下的学宫,但实则与朝廷联系密切,因地缘等因素的关系所收学子绝大部分都是大雍籍贯,为大雍的军队输送了不少的将帅之才,在危机关头不失为大雍的一把利剑。
而在江湖之上,心系家国的英豪勇士也有众多……
“对了。”赵宥微微皱眉,脑海中忽然浮现了一道红色的身影,“之前我与您提及过的那位凤凰城的晚姑娘……不知您有线索没?”
“晚姑娘?”王柏青听到这个名字显然也是一怔,他缓缓蹙起眉,“我按照你给的消息大约地查了一遍……承华元年官方通牒记下的,流入盛京的南诏籍贯女子中,没有你所说的这样一个女子。”
“不过当时战乱……非官方流入的流民也不在少数……”王柏青皱眉道,“都不好说。”
赵宥闻言深深叹气:“都是那时斩草未除掉的根,如今全都野草疯长似得卷土重来了。”
“斩草除根……” 王柏青摇头,“斩草除根又带来了多少后患……”
赵宥微微抬眸,眼中似有不解。
“都是陈年旧事了。” 王柏青苦笑着摆了摆手,“都不知道陛下现在回想起来会不会后悔。”
“其实与你也不是全然没有关系。”王柏青看了眼赵宥,幽幽道,“你家小男朋友是满庭芳的人?”
赵宥愣了一下,没有想到这故事还会与宋珩之有关。
“嵇山夜这个名字你应该不是很熟,但至少曾经有所耳闻。”
“他曾在武原学宫任教,那时与还未成名的阮秋水便相熟,他还亲自铸了把剑送给阮秋水,好像……叫‘长夜’来着。在后来陛下登基,在秋后清算时,嵇山夜在城头自刎前给阮秋水留下的唯一一句话是让他不要为自己复仇。否则以当时阮秋水的实力与火气,在盛京鱼死网破拼死杀出一条血路也不是不可能的。”
赵宥瞳孔缩了缩。
“其实嵇山夜比起李听澜还要再特殊一些,他生前是公主的驸马,又同时在武原学宫任教,所以认识太多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他的死,几乎是让江湖与朝廷在一夜之间矛盾激化。”
“虽然有天道阁的姜乙国师从中调停,但实际上朝廷与江湖之间的关系还是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比较紧张,直到后来陛下的确做出了比肩太祖的实绩,双方才渐渐缓和。”
赵宥面色沉重。
“不过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与你们年轻一辈关系也不深,应当不会影响到你们的。”王柏青宽慰道。
“斩草除根……”
赵宥轻声复述了这四个字一遍,眼中闪过凛凛的寒光。
“斩草除根本是没有错的,错的是父皇斩错了对象。他错在把这把长刀伸向了自己人,而不是真正的敌人。”
王柏青沉默,却也没有反驳。
赵宥轻轻敛下满眼的寒凉,幽幽道:“这一点上,他的确错得太多了。”
第70章 重逢
宝马雕车,步辇鎏金。
朱雀大街正是盛京最繁华的烟火地。
一辆奢华的车驾缓缓停在了明月楼的门口。
明月楼前几位原本正大声吵嚷喧哗的尊贵公子哥见状纷纷噤了声,不敢在这座尊驾面前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