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魂记(9)
要知道变成猫儿之后,尾巴的敏感程度不亚于某些不可言说的私密部位!
于是刚一有人触到钟淳的尾巴尖,他便一个敏捷地翻身后逃之夭夭了。
这可把张暄急得够呛,他板住钟淳的身子,语重心长道:“奴儿三三,你要是再输,便要落到乔松那家伙手上了!落到他手上指不定要脱一层皮,到时我也救不了你了!”
“下一场比试必须赢!知道吗!”
钟淳不置可否地摆了摆尾巴,在心底翻了个大白眼。
第二场比试,张暄搬来了他的楠木书箧,众学子仰头观望,只见那箧中满满当当地塞满了书,皆是些古籍列传之类的课文。
“这一回便比看诗文吧。”张暄颇有些得意地将自己的书卷宗籍一一摊开,胜券在握地朝钟淳招了招手。
虽说奴儿三三这胖猫儿跑起来不大灵活,但那圆头圆脑的脑袋里却似乎装了不少墨水,天知晓一只猫儿怎会认得这么多连他也未曾见过的东西,说出来他的同窗们兴许都不信,他修习先生的课业时,有许多生僻的典故还是托这胖猫儿点拨才写出来的呢——
“你们瞧着,我道一句诗,奴儿三三便能从这堆书文中找出对应的篇目来。”
有学子疑道:“此言当真?这里有这么多书卷,这猫儿真能从中找出对应的那卷书,还有那句诗对应的篇目?”
“自然当真。”
张暄闭眼便开始吟:“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还未待他念上两句,众人便眼睁睁地望着那头系幅巾的胖猫儿慢悠悠地起了身,再慢悠悠地朝地上的卷宗走去,俯下身直直叼起了《诗》的那卷,再一屁墩坐在地上,小爪子开始翻啊翻,最后停在了“汉广”那一页。
“你莫不是在这书上涂了什么有气味的香料吧?”乔松的小跟班姜雪年见到钟淳游刃有余的模样,忍不住质疑道。
众人亦是第一次见此等奇景,便又纷纷开始议论起来。
这胖猫儿岂止是通晓人言这么简单?这渊博学识都快要超过他们了吧?
“你不信的话,你也来道一句诗,看奴儿三三能不能找到。”张暄见他们不服气,嗤笑了一声。
“那好,我便来出一题。”
公孙师是这些学子中最见多识广的,闻言便轻轻道出:“翩翩白鸠,再飞再鸣。怀我君德,来集君庭。”
众人听完都露出了一头雾水的表情,张暄更是微微蹙起了眉头,嚷嚷道:“不行不行,这首诗连我都没听过,不能这样考——”
公孙师柳眉一挑,无端流露出些许俏皮神情来:“谁说只能考你听过的诗了?”
“是你让我们出题的,你可别耍赖啊。”
只见那胖猫儿的脸上也露出了堪称“凝重”的表情,它思索了片刻,转身走向了角落,叼起一卷青绿竹简来,走到公孙师面前放了下来。
“咦。”公孙师看见竹简上那用朱笔漆着的《乐》字时,颇为惊异地溢出一声:
“想不到这胖猫儿竟还阅过前朝的乐籍!”
她有意给奴儿三三挖坑,只因“翩翩白鸠,再飞再鸣。怀我君德,来集君庭”根本不是诗,而是前朝流传的《白鸠舞歌》中的唱词。
钟淳再一次收获了众人敬赏钦慕的目光,心里却有些不好意思。
能这么快就找出来非是因为他学识有多渊远,只因他那爱好玩乐的三哥让舞姬在宫中夜夜笙歌的缘故,连带着他也耳濡目染地沾了些许。
“怎么样,你那‘奴儿黑黑’可背不了这么多书吧。”
张暄现下仿佛个涨满了水的牛皮囊,气宇之嚣张,只剩用鼻孔对着乔松了。
乔松冷哼一声:“你先别得意,还有最后一场比试,待最后的比试结束了,我倒要看你是如何跪地求我的——”
作者有话说:
“奴儿黑黑”是小浣熊来着~
第6章 黄粱(六)
“最后一场比试,你要如何比?”张暄扳回一局后很是威风,并不把他的挑衅放在眼里。
乔松的眼在钟淳身上不怀好意地扫了一圈,才抱着臂一锤定音道:“我要它们比角斗。”
“角斗!??两只畜生也能比角斗??”
“会不会有些太凶残了,奴儿三三长得这样乖巧,定是打不过另一只的……”
“……要是一会见血了该怎么办?”
“……”
钟淳闻言面色也不大好看。
角斗源自周朝的“角抵”,本是宫廷中助兴玩乐的娱戏之一。在角抵戏中,宫人们面戴百兽青铜漆面,有时扮作鱼、龙、虎、熊等兽,有时扮作阴司十方鬼神,随着鼓瑟乐声起舞相搏,成了当时颇受喜爱的闲趣娱乐之一。
而后角抵又逐渐发生了演变,出现了摔胡与角力等相较暴力的方式,而角斗无疑是其中最血腥的一种。角斗中少了先前角抵规则对“贴摔”与“合抱”的桎梏,这便意味着相斗双方可以用千般万种残忍的方式使对方摔跤落败。
大宛集市中就暗藏着不少角斗场,里头不仅有斗兽的,据说还有把人栓起来斗的,这些人与兽往往背负着万千钱赀的赌注,一旦角斗开始,擂场便会陷入了一片血肉模糊的疯狂中。
那乔二分明是看出他逊于打斗的劣势,才特意出此下招,不管最后输赢如何,都要他在那黑脸猫儿处遭一番皮肉之苦。
“怎么,心疼你这皮实肉厚的小畜生了?”
乔松知张暄胜负心重,故意用言语激他:“现下一胜一负,若你想反悔也倒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