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歇(219)
脑袋在生锈,心绪也平静到无欲无求。
苏萨娜从岛上搬过来,继续伺候她的一日三餐。
她如果吃不下,瘦了几斤,又生病,“不小心”掉进门口的海里…这房子里的管家、营养师、医生轻则挨训,重则被解雇。
她没有再伤害自己,因为闹脾气也会被剥夺和温云渺联系的次数。
日子又恢复成以前那样,但段宵回来的次数更多,带着她在全球各处乱跑的次数也多。
一个月不够她变乖,半年呢?
半年不够,那就一年…一年半。
一转眼,夏仰就这样被他放在身边快两年了。
或许就因为她是夏仰,是宁愿伤害自己也不会主动去为难别人的夏仰。
她会多愁善感、会心软,会在意被他威胁的那些弱肋和亲友,会留有余地地想到他曾经对她有多好。
偶尔也想问爱他真的很难吗?其实好容易的。是不是到最后也只是攒着一口气,一点也不想服输。
只是那些情分再怎么磨。
两年了,也真的快要被磨完。
因为她似乎也不再是夏仰了。
不是那个年少成名的青年舞蹈家,她的灵气天赋在倒退,记忆被磨灭,名字也慢慢从大众视线和舞台里消失。
她只是这套房子里的一个女人,不太听话却又无可奈何的女人。
那天是万圣节,茜维莉亚带着一箱节假日的装饰品进屋。
她是苏萨娜的女儿,在迈阿密读大学,主修亚洲语言,会讲点中文。小夏仰快一轮的年纪,很有活力,能逗人开心。
这边都重视万圣、圣诞节、复活节这些,段宵也入乡随俗。
工人们更是早早就把园林里的那棵圣诞树运了过来,高大两米多,树枝上挂满了琳琅满目的彩灯、礼物和毛绒玩偶。
茜维莉亚和苏萨娜带着工人们一块布置泳池和车库旁边的彩灯、骷髅头和墓碑,夜色慢慢降下帷幕。
夏仰在楼上喊人:“茜维莉亚,你那些东西带了吗?”
苏萨娜问她们在搞什么。
茜维莉亚笑着让她别管,神秘兮兮地擦了把手,就上楼兴高采烈地去找她。
时针一点点往后移,海滨暮色由紫变暗。房子四周都亮起了灯,整座社区都沉浸在万圣节的氛围里。
富豪社区的居民并不多,不算特别吵闹。
但依然有不少附近社区一米高不到的小孩子们没有被安保拦截。
他们穿着蝙蝠侠、超级玛丽、护士等等的衣服,打扮乖俏,无一例外提着小南瓜灯,嘴里喊着“trick or treat”来要糖果。
工人们在这一天里悉数放假。
苏萨娜是住家保姆,还在厨房那和女儿一起做大餐。
从傍晚到夜里,可忙坏了夏仰,动不动就是开门、给糖的流程。听着一群童稚的祝福声。
耗到十点多钟也没消停,可是一箱糖果盒子已经空了。
门铃声再次响起时,夏仰带着抱歉的表情,微抿着唇打开门:“sorry,we…”
话音在看见一张诡异面具时,收住了。
那是张电影《V字仇杀队》里的怪客面具,而戴着它的男人身量近一米九,一身矜贵西装,可不是来要糖果的小孩。
夏仰还记得他今早出门时的大衣款式,往后退开几步。
段宵也是有些惊讶地杵在原地,而后,缓缓抬起手碰了碰她那一头…大波浪长卷发。
不是假发,她在今天全染成了金色的。
那头乌黑的长直发被取代,现在和茜维莉亚那头原生的头发一模一样了。
他取下面具,拉她进屋:“怎么突然换发型?”
“想换就换了。”
夏仰语气平平,浑不在意的。轻轻挣脱他的手,把空掉的糖果盒摆在大门外面。
段宵进了卧室洗澡,出来后看见床上躺着一个金发波浪卷的女人裸背。窈窕的身段,长腿细腰,在这个夜晚像是引诱。
他刚往前走两步,脸色又沉下来:“茜维莉亚,出去。”
床上的茜维莉亚转过身,俏皮天真地看着他:“您都没碰我,就知道是我啊?别生气,这可不是我的主意。”
段宵低敛着睫,一言不发。
茜维莉亚脸色微窘,意识到他快要发怒,连忙说了声抱歉,立马捡起衣服出去了。
床上的那张床单被他扯下来,撂在地毯上。
房屋内的智控版面调至监控页面,段宵视线扫过那道清瘦背影,锁定在花园里的圣诞树那。
那些彩灯灯光还闪烁着,那一片并不算漆黑。
他过去找夏仰时,她脸上都没什么意外,也不怕他兴师问罪。她抱着膝盖坐在草坪上,面前拆开一个从圣诞树上拿下来的礼盒。
并不是空的,里面装着一个北极熊小公仔。
夏仰不会拆完,也不会知道这树上所有的装饰品礼盒都有礼物,他从来不准备空白的惊喜。
段宵坐过去,长腿岔开,把人从背后圈住,下巴搁在她细瘦的肩颈上:“你头发味道很大。”
刚染完,染色膏味道是香的,也是重的。
她肤色白,这两年在海边城市住着也极少晒太阳,这发色倒是衬得那张脸更瓷净。
夏仰慢慢地把拆开的盒子又折回去,淡声:“你离我远点就闻不到了。”
她手笨,不太会叠礼盒。
段宵视线被她转移,伸手帮她。
“你绑的蝴蝶结好丑。”
她皱眉吐槽,像跟他对着干,又拆掉重新弄。
他就这么安静地环抱着她坐了会儿,才发现原来太久没和她说话,已经习惯她无声无息了。
可是她稍稍耍个滑头,给他尝点甜,让他知道她还会和他开玩笑。他又变得很没出息,什么都想给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