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系统是咸鱼(224)

“医生，就算是为了研究牧人，也差不多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再往后实在是太危险了，我们不一定能保护你。”

医生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谢谢宋队长的好意，但这个话题不用再提了，我并不会回去。这是我自己的意志。”

“但是你可是——”

宋琪雅的话没能说完，因为医生正用一种极度冷漠的眼神看着她，他的脸上明明并没有居高临下或是厌恶的神色，却无端端地让宋琪雅感到浑身发冷。

就好像，就好像面前的自己，只是一个死人。

“……”

“你没有别的话要说的话，我就先走了。”

医生率先走出了两人谈话的房间，他走后，宋琪雅不禁摸摸了自己手臂上倒竖的汗毛，也跟了出去。

外面的客厅里，那个人类少年正坐在沙发上。自从他醒来并且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之后，就在那里一言不发地坐着，并且不吃不喝。

就连喳喳和雷罡从外面结束打猎回来了，他都没有转动过眼球一下。

桑阳比较心软，在他身边说了很多道理——那些别的成员都懒得说的道理。黎尧和医生自不用说，宋琪雅是被冰冻百年复苏的人，心志坚定，而韩锐志也比桑阳要看得透彻。那个少年一直在这种环境下长大，一夕之间所依赖的所习惯的所以为的东西都瞬间覆灭了，莫名其妙被人杀掉自己至亲之人，还说这是在救他，大概说什么他都不会听进去。

宋琪雅皱了皱眉，也并没有劝桑阳住手，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类似手链一样的东西，外貌平平无奇只是最简单的环状，却散发着非常浓烈的香气，这似乎是没有视觉的四代牧人女性中流行的装饰物。

“这是我在你们家翻到的东西，那女人大概很爱惜，把它藏在一个我以为放了什么机密的保险箱里。”

那手环被丢在少年的身边，他只是轻轻地扫了一眼：

“……是我很久之前送她的。”

“你收起来吧，虽然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是你可以把这个当成她的遗物。”桑阳说。

“……不重要。”少年声调平缓，“已经没有任何事会重要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显得十分平静，但眼里却落下了大颗大颗的眼泪，和表情一样平静的眼泪，仿佛哭泣不是他所愿，只是无法阻止的一种生理性举动。

桑阳看他这样子，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叹口气站起身回到桌子那边，转移了话题：“这下子我们不知道要在这里拖延多久，才能找到进入A区的方法了。”

这是句废话，K队全体都因为这个无法解决的事件而沉默着，于是这句话就孤零零地吊在空气中，无人接茬。

“你们……想混进A区对吧。”谁也没有料到的是，那个少年开口了。

“嗯。”

“我知道一个比较安全的，能让你们进去的方法。”他冷漠地抬起了头。

宋琪雅的注意力一下子被他的话吸引了：“你说什么？”

“想知道这个方法吗。”看见她惊诧的表情，少年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为什么你会知道怎么进去？”医生追问道。

“因为当年我就差点被人用这种途径送进去，要不是——”他本想继续说下去，但要提及那个牧人的时候，正在叙述的声音仿佛被一刀割断似的终止了。

他张着嘴，失声了一阵子，眼泪再次从平静的面容上滚落。

“……反正我知道。”少年垂下头去，“我可以告诉你们，但是你们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宋琪雅沉吟了一会：“你说。”

“我说完之后，就杀了我，然后把我和她埋在一起……”

桑阳打断他：“喂，我知道你很难过，虽然现在你可能不明白，但是只要你回到人类基地生活一段时间你就会知道，我们真的是救了你！”

“你们哪里是在救人，”少年的声音透露出一点颤抖，“你们只是在自我满足，自以为救下了什么受害者，却一点也不关心我是否需要你们来救，不关心这对我来说是不是好。”

桑阳想反驳，宋琪雅却挥了挥手示意她别说了。

“我答应你的条件，以我的人格担保，决不食言。”她从腰间的皮带里抽出一把匕首来，掷在少年面前的地上，钉在地上的刀身左右摇晃着，“肯定给你个痛快。”

他凝视着那把刀，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的时候语调已经平静下来：

“五代没有繁殖能力，这个情报你们大概知道。有些有特殊爱好的五代贵族，喜欢饲养人类和漂亮的低等牧人，要是你们能引起黑贩的注意，就会有办法了。”

“……去B5区的街上逛逛，大概就会有人上钩了吧，就是你们之中的那个小女孩。”

他指的是之前和雷罡一起在厨房里忙活的喳喳。

这个提议好像是黑暗里的一束光，听见的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条可行的路。少年说完了这个方法，就催促宋琪雅快点动手，宋琪雅点了点头，在桑阳不忍的目光下弯腰拾起地上的匕首，最后问了一句：

“是她当年买下了你吗？”

少年的回答仿佛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费尽力气才挤出来的：

“不，她是救下了我。从那天开始，我就是属于她的东西。”

宋琪雅手起刀落，少年倒在了沙发上。但是令桑阳惊讶的是，少年并没死去，宋琪雅将刀刃贴在掌心，并手为刀将少年敲晕了过去而已。

“队长，你不是答应他……”

“承诺怎么能和一条人命相提并论。”宋琪雅把匕首收回皮鞘里，淡淡地说，“喳喳，我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