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皇后被迫登基(基建)(88)
绣房重地本不许外人贸入,只楚云腰绝非外人一列,先不说这本就是她的铺子,便是里面的绣娘,也有约莫半数都是她招来的。
哪怕整个绮罗铺都与她没甚干系,堂堂一国皇后,难不成还不能进到小小绣房里视察一二?
光是人到了,就叫绮罗铺蓬荜生辉了吧!
前头的掌柜虽已是走了,可这心里刺挠得厉害,难得招呼客人时都心不在焉,只一心想把前头的贵客给送走了,他也好到皇后跟前献献殷勤。
偏偏小半个时辰过去,这店里的客人不减反增,更有几个铺里的大主顾光临,将他团团围在中央,全然绝了他脱身的念头。
掌柜实在无法,只能暂且压下心头的迫切,扯了扯嘴角的笑容,转去专心招待客人,又是给她们介绍店里新添的衣裳样式,又是引她们去楼上小坐喝茶,届时自有伙计捧着新款上上来,给夫人小姐们观赏。
另一边,楚云腰也推门进入绣房中。
整个绮罗铺的工人分前后两部分,前面的就是掌柜和店伙计,最多再加两个账房先生,负责接待客人和进行售卖,后面的则是绣娘和洒扫婆子,以及数十守从楚家调来的护院,是为防止对家来偷师的。
守在绣房外的护院并不认得楚云腰,无非是瞧着这是掌柜亲自送来的人,这才没有盘问,而是爽快放行。
外面瞧起来普普通通的绣房,进到里面却是内有乾坤。
只见这绣房也是分为里外三间的,最外面一间坐着些年轻的姑娘,一边聊着天一边绣着手里的绣样,瞧见有人进来,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很快又专注了她们手里的活计,便是那时不时的几句闲聊,也不曾耽搁她们做工,手上动作仍是娴熟精湛。
楚云腰只略一驻足,就继续往里面走去。
到了第二间房,则是站了七八位白发苍苍的老先生,老先生们在雪白宣纸上勾勒着各种花纹,或是一杆墨竹,或是一株冬梅,又或是一直栩栩如生的彩蝶,或大或小,各有风趣。
等老先生们将花纹画好了,旁边人就会小心收好,等攒够一定数量了,再拿去外面统一拓印,后分给里外两间的秀娘们,做衣衫上的装饰。
楚云腰过来多还是为了最里间的绣娘的,此处也不多做停留。
待绕过弯弯绕绕的廊道,最里面的一间屋子反是最宽敞亮堂的,便是白日屋里也点着蜡烛,三十多个手艺出众的绣娘,每人前面都放着一台纺车,吱钮吱钮地工作着,那为世人所哄抢的十色锦便是出于此处。
楚云腰打眼一看,很轻易就在人群中找到了几个熟面孔。
她原本只想不动声色地看一会儿,若大家实在是忙,也就不打扰了。
然不等她转身离开,靠她比较近的一个妇人扭过头按了按酸涩的肩颈,猝不及防与站在门外的楚云腰对上,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
“莫——”楚云腰一句话没能说完,对方已是仓惶站了起来,动作间带倒了脚边的竹筐,筐里的纺锤纺轮全撒了出来,轱辘了一地。
紧跟着便听那妇人惊呼一声:“皇后殿下!”
这一声后,整个里间的人全往门口看来。
当初楚云腰请民间的绣娘到宫里做元旦新衣时,曾亲至叮嘱,也就是那一回,叫好些绣娘见了她的面容去。
虽然她现在的打扮较宫里素净许多,但周身气度是不曾变过的,还有那绝美的面容,更是叫人见之难忘。
随着又是三两人唤出“皇后”二字,余人也是恍然回神,也不管礼节是否标准,且先接二连三地跪下去,又是零零散散地叩首,嘴里说这些吉祥话:“殿下万福……皇后殿下千岁——”
饶是每个人声音都不大,可这么些人一同说话,屋里还是嘈杂起来。
楚云腰无奈扶额,只怪自己太早擦净了面上的灰渍。
如今这么些人指认,她却也不好否认狡辩了。
楚云腰弯了弯眼睛:“无需多礼,诸位快快请起吧。”
话是如此,但绣娘中多是寻常百姓,头一回见到宫里的人,还是一国之母,哪里是轻易能站起来的。
最后还是楚云腰再重复了两遍,又叫裴鹤羽把最近的两人扶起来,剩下的才对视一眼,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只站是站起来了,说话仍是一点不敢的。
众人只耷拉着眉眼,呐呐地盯着自己脚尖,久久没有听见上头的动静,方耐不住心里的好奇,悄悄抬头,快速扫一眼后再赶紧垂下脑袋。
这边没有掌柜和管事在,若是楚云腰不说话,只怕要一直沉默下去。
她想了想,先是随口点了几个人,问问她们的来历和住处,好些都是京城周边来的,现住在绮罗铺提供的女工宿舍里,等月底放假时才回家。
楚云腰挑了挑眉:“我听说绮罗铺最有名的十色锦也是店里的女工纺出来的,是哪一位,站出来叫我瞧瞧?”
话落,过了好久才有一个瘦小的妇人站出来。
妇人目光瑟缩,挽在身前的一双巧手上却是布满厚茧和伤痕,全然不像一个绣娘会有的双手。
楚云腰默默收回视线,改口道:“我听底下人说,你是从京郊庄子里招来的女工?叫什么名字?”
“我、草民阿九,是从京南别苑来的,当时您到别苑时,草民也在,听说您要召女工,便大着胆子报了名,管事听说我会纺布,便把我安排进绮罗铺里,直到今日见了您,才知原来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