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攻到底误解了什么(158)+番外
“你小子……”
“冷静,冷静。”
马车一停。一行下车。
脚踩泥泞,小公子提了提衣摆,四处张望,地处深山脚下,人迹罕至,只一座别院伫立在前,又是好奇,“不是去净身房?”
“净身房归刑部管,选罪犯中少年幼童,人手不足,会向民间征召。所以,不是随时随地去都能看得到。”除非必要,他也没有带人观刑的兴致。
下了车,靴底便沾了泥泞,沈言眉头微皱,本没想带人来,衣着也是按拜访的礼节,如此倒是不够轻便了。
“督主。”别庄的管事殷勤地迎了上来,“舟车劳累,您是稍作休息,用些点心,还是……”
“直接去。”沈言拢袖,径直走了进去。
“是。可赶巧了不是,今个请了劁猪匠上门……”管事几步追上,领在前头,一边看路,一边侧身陪笑。
“什么是劁猪匠?”程季节冷不丁地发问。
“这……”管事僵硬,下意识看向主家。
沈言轻瞥,微微颔首。
“就是将猪崽的……”当着督主的面说这事儿,管事结结巴巴,心惊胆战,不消一会儿,额头便冒出冷汗来。
“同阉。”沈言自己就答了。“你不是想看?劁猪也差不离。”
程季节继续发问,“这猪为什么要阉了?”
懒得回答,沈言给了管事一个眼神,让对方看着办,迈步上前。
管事如释重负,便也就给贵人仔细讲来,“这猪啊,膘肥体壮,养在一道,吃饱喝足了,就容易逞凶斗狠,造成伤亡,趁其幼小就得……”
“别看猪憨傻惫懒,吃的可多,甚至连肉啊也是吃的,饿狠了还吃小孩,有传闻啊,有人醉酒回家,倒在猪圈里,不省人事,第二天就被发现啃的血肉模糊。所以,平日里喂食都得小心。”
又说了好些养猪骟猪的事儿。
程季节点头,若有所思。
“到了。”
远远瞧见了猪圈,形销骨立的身影立在那里,身边还站了个局促不安的壮汉。程季节快步走去,却听见宦者的声音响起。
“家中小孩被惯坏了,不懂人间疾苦,所以想来看看。”
“啊,这……”近了,劁猪匠看了一眼长得白白嫩嫩的小少爷,心里嘀咕,要他衣食无忧,哪还用得着后辈遭这罪啊,贵人们的想法当真匪夷所思。
转念又想,管他贵人的想法,日子总还是要过的。
“正好还有两头没劁,若是贵人不嫌弃,瞧我给露上一手。”说到自己的长项,一脸憨厚的壮汉颇为自得,“不是我吹牛啊,整个京城再也没有比我手艺更好的了,就连太祖都是亲口夸过的啊,那什么……”
“双手劈开生死路,一刀割断是非根。”程季节插嘴道。
沈言哂笑,年轻人。
“哎,就是这个,贵人当真神童在世,文曲星下凡啊。”
“这和什么神童,文曲星没什么关系吧。”缀在后头的陈赦捂着鼻子,“噢,好臭,我们到底为什么要来这里啊。”
望着前方面不改色的督主,心里越发钦佩。
督主,神人也。
显然忘了,正是他崇敬钦佩的督主带他们来的这里。
“少说两句吧。”尹六黑脸,一路上听这家伙叨叨久了,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只见壮汉十分熟稔地摁住小猪四蹄,他手艺娴熟,便是一人也能完成,是以,也确实在这片颇有口碑。
“瞧好咯。”
却见寒光一闪,裂开了一条缝,渗出了淡淡的血丝,两手一捏,“咚”落在地上,猪崽后知后觉发出凄厉的尖叫,不住挣扎。
劁猪匠又是极快地撒了一把草木灰,抹匀,这就成了。
众人看在眼里,不禁腿间一凉。唯有二人面不改色,小的那个甚至还颇有兴致,叽叽喳喳问了好些问题。
然而,欢快的日子总是短暂。
赶场似的瞧了一眼,又打道回府,想到回家要面对的藤条,程季节颇有些怏怏不乐,回想起这一路的经历,自持聪明的他,顿时感觉自己被敷衍了,“你怎知今日有劁猪匠上门?”
“巧合。”沈言翻着书。
“我爹怕你构陷他贪污受贿。”所以一开始就直言拒绝破钱挡灾。
沈言不为所动,翻看着放置在车马里的闲书。
程季节看了一眼书名,搜神记,不感兴趣地挪开眼睛。
车轱辘转着,逐渐有了人声。
回去时,左右档头都坐在了外头,说是散散味,车内香气馥郁,久了,熏的头疼。
半晌,程季节皱了皱鼻子,又道,“听闻何兄遭了大罪,回去以后发热不止,嘴里不住念叨头,血,醒来以后更是浑浑噩噩,萎靡不振。”说着,他打量着眼前人的神色。
那酒囊饭袋又是哪里得罪他了?竟还下手整治?
“何兄又是淑妃娘娘的侄儿,家中幼子,颇受宠爱,听闻何家因此事,记恨上了你,上奏要治你死罪,虽然没成,但定不会善罢甘休。淑妃娘娘前两年又诞下皇嗣,地位稳固。”
程季节撑着脸,眼里带着狡黠,“在场的纨绔子弟里,王兄何兄碰不得,其余的不得宠,所以,你才来找我对不对?”
“这下,圣上可是要急了。”
文臣宦官有联合之兆,可不急的燎泡?可若是宦官和皇孙贵胄勾结,那才是如坐针毡呢。
沈言终于分了个眼神过去,“簪云楼杂话。”
少年得意洋洋的笑容凝滞,回顾了一下自己说的话,啊,是那句卖弄的对联,露了马脚,脸垮了下来,嘴硬辩解,“我道听途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