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沉溺(8)+番外
无奈在黑暗中喘了两口气,怒道:“薛朗是吧,这么绝情,这胎老子不投了,我就在下面等着你。”
“……”
薛朗没理他,早已回到桌旁,仔细拧干了白布,继而又回到床边,伸手覆在阚霖后脑勺往自己这边揽。
这动作姿势让阚霖全身一滞,一双眼睛猝然睁大:“你干什么。”
“擦干净,好开刀。”
几分钟后,门自屋内打开了,外面围着的一堆人断了话头挤着往前涌。
“俺看看长啥样呢。”
“别挤俺。哎哟!哪个没长眼的踩俺脚了。”
“啧,要死啊李大狗,你眼睛长屁.眼去啦!?”
人群推推搡搡,好几个使劲伸长脖子往门口探,势要看看王老五家新买来的货长什么样。
阚霖头包白布,手上和脸上的血污已经擦拭干净。脚踝的铁脚铐叮铃作响。
他这会儿洗干净脸,白净的皮肤和精致的五官才算真正显露出来。人群霎时安静了,连村里凑热闹的小土狗也配合着闭上了嘴。
阚霖一瘸一拐往外走,看到这副阵仗,又倒退了两步,后背撞上结实的胸膛。
薛朗微微低头看他,那眼神极冷,一副“滚吧”的欠打表情。
......
无话可说,无望再寄,阚霖只好咬咬牙,低下了头,艰难地移动着受伤的脚,往门外走去。
刚走出去就被冲上来的王老五狠狠推了一把,他险些跌倒在地,本就带伤的腿再次吃痛,他回头仇恨愤懑地盯着那比自己矮许多的老烟鬼。
王老五凸眼一瞪,鼻子里喷出两缕烟,活像生气的老牛,上前就是一脚踹在阚霖小腹,阚霖闷哼一声,身子一弓倒在地上。
这老烟鬼似乎认为自己很威武,看了一圈嘴巴紧闭的村民,心里得到某种满足。他吸烟呼出一口浓雾,道:“看什么看,不过是牲畜一个,不听话,往死里打!”
王春花站在一旁要说话不说话的,被自己爹瞪了一眼后悻悻低头了。
人群中几个老男人和中年女人对着倒地的男人没什么太大反应,似乎如此景象已是家常便饭。
有人指着阚霖道:“长得蛮白净的,多少啊?”
王老五回头看王春花,王春花对上眼神,身子一抖,忙颤颤巍巍道:“五…五千。”
“什么?!”王老五拿着烟枪的手放了下来,怒步走到自己女儿面前,二话不说扇了一巴掌,力气之大,掌声清脆,在场的人再次安静了,却没一个上去阻拦。
王春花脸颊火辣辣的疼,抬手捂着半边脸,眼泪不住掉着。她不动声色往薛朗那边看了一眼,见对方没看自己,心里松了口气,但还是觉得丢脸。
王老五指手画脚道:“五千块?老子让你挑着便宜的买,给老子买来个这么贵的!”
王春花低头,肥胖的脸上挂满泪痕,细声细语喃喃:“那卖货的只带了这一个,原先更贵,我还…还讲了价的。”
“你个赔钱货!”
王老五劈头盖脸骂了自己女儿一顿,骂够了,回头踹了一脚地上的人,转身往家里走去。
王春花不敢耽搁,胡乱擦干净眼泪,把被扇下来的头发别在耳后,立马上前把阚霖拎了起来,拖到自己背上,跟着自己父亲走了。
那群村民见没热闹看了,也走了好几个,留下几个老男人抽着烟叉腰讨论着。
李大狗抖着腿,对身边的另一个老男人说:“还是俺家的听话,刚来俺家的时候,那臭女人打死不愿意和俺亲近,俺门一关,锁一上,当晚就办了事。后来她话也不说了,饭也不愿意吃,俺就一天一顿地揍,她果然服了,饭也愿意吃了,也不反抗俺了,只是看起来跟个呆子一样,来之前,人家还说她是个研究生呢,啥叫研究生啊…”
旁边那老男人呼出一口烟:“俺也不知道,应该就是念的书多点。来这里的女人,听话就行。俺家那个前两天来的,俺把她关在熏房里,她天天要去撞墙,天天不吃饭。该死。”
李大狗假情假意拍拍那老男人,很快暴露本性,表情猥琐起来:“那你事办了吗。”
“死.婆.娘咬了老子好几口,没办成。”
李大狗不屑道:“切,俺看就是没被打服,今晚俺去帮你,你安心办事。”
那老男人哈哈笑出了声。
两个胡茬满脸的秃头老汉便笑着离开了薛朗家院子。
薛朗捂住薛小妹耳朵,不想让这么无.耻.污.脏的话流入自己妹妹耳朵。盯着那两个苍老猥.琐的背影出了神。
薛小妹一直垂头扣着自己的手,她不用听也知道,这些人嘴里会吐出什么话。半晌,她抬头看自己哥哥,道:“哥,这是第五个。”
薛朗放开手,转身进屋,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轻轻叹了口气,而后对薛小妹说:“今天这个也记上。”
薛小妹道:“他叫什么名字。”
薛朗脚步顿住,似乎在思考。
“……”
进屋关上门,薛小妹从床单底下摸出一本页边泛黄的小本子,蹲在床边笨拙地握着笔,她问:“哥?”
“看林。”
薛小妹原本就大的眼睛忽然睁得更大了,她面露兴奋,甜甜地说:“是和妈妈一样的看吗,可是我不知道妈妈的看怎么写。”
薛朗道:“不重要。就写看见的看,林子的林。”
薛小妹啊了一声,表情有点沮丧,还是点点头写上了。不多时,老旧廉价的笔记本上多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王老五家,看林。
女孩抱着本子看了看,忽然记起什么,无声地喔了一下,在看林的后面加上一个字: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