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俩算是前任吗?(31)
梁煜衡没去拾那扣子,他的目光黏在柳锋明露出的一小片胸膛上。
高烧让皮肤表面泛起异常的绯红,汗水沿着脖颈流进锁骨窝,积起亮晶晶的一层,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当梁煜衡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他的手指正捻着柳锋明身上的第三颗扣子,大半个身体俯下去。
柳锋明睁开眼睛,离得太近,梁煜衡看见他泛红的眼眶里水汽盈盈。
“你——”
梁煜衡像是被烫了似的站起来,背身拉开抽屉,将一套睡衣扔在柳锋明身上:“你把衣服换换,我去给你骰个冷毛巾。”
他冲出去,反手把房门甩上,在“嘭”的一声巨响中,柳锋明狠狠打了个喷嚏。
想叫他躲远点别被喷在脸上,怎么……有点奇怪?
梁煜衡冲进洗手间,把门反锁。他手指上蹭上了一点柳锋明脖子上的汗液,发黏,发烫,烫得他一颗心砰砰狂跳。
他把水龙头拧到最大最冷,伸手过去反复搓洗。暖气虽然热,水管却是从户外接进来的,数九寒冬的凉水迅速把他的手指冻得麻木刺痛,然而那点汗液竟像是洗不掉似的。
柳锋明的那截脖子在他眼前乱晃,温热黏腻,汗津津,颈动脉在他掌下勃勃弹跳,鲜活滚烫,睁眼闭眼甩不脱。
梁煜衡抬起手,狠狠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
在耳鸣声中,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红印子正从皮肤里渐渐渗出来,他从镜中人的眼睛里看到懦弱和虚伪。
他骗了柳锋明——这别墅他确实时不时回来住几天,但是没有频繁到每周末都来。况且虽然是休假,现在市局的那桩陈年命案还没有最终结案,他要时刻待命,无论如何是不应该跑这么远的。
他只是绝对不敢把柳锋明带回市区里的老房子——那个承载着他们十年前告别当晚回忆的小小空间。
酒精让记忆变得模糊不清,这么多年来他不断用来安慰自己的唯一理由是:柳锋明没有反抗。
但是——
但是他的记忆有没有在撒谎?
但是那时候的柳锋明是清醒着的吗?
他不想面对,不敢面对。半个月以来他装作若无其事,尽职尽责地扮演旧友重逢,好像他们之间仅仅是普通的大学挚友,从来不曾发生过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然而心里打鼓,一刻不停。
他的那点腌臜心思,骗骗别人还可以,但是柳锋明……
口袋里忽然震动起来,梁煜衡摸出手机,李法医的电话,他紧张起来:“DNA结果——”
“对上了。”那头儿听不出是悲是喜,老李意味不明地叹了口气:“死者就是徐琛,和他的,额,那位朋友。两个人的尸检结果都是生前入水溺亡,虽然快不剩下什么了,但是应该没有打斗的痕迹。”
电话那头的梁煜衡沉默片刻:“监控追踪最后消失的地方,两个人并肩而行,看上去也没有发生争执的迹象。结合徐琛家里发现的遗书,基本上可以判定是自杀了。”
对面“唉”了一声:“这么长时间,他爸妈怎么能一直……”
梁煜衡没有接着他的话说下去,只道:“辛苦了,明天我回去跟你交接。”
“明天我休假!”老李哭笑不得:“我孩子明天过生日!我简单跟田渡做了交接,你明天找他去吧。”
梁煜衡挂了电话,双手撑在洗手台上,才发觉水龙头还没关,哗哗流水落在池壁上,又溅在他脸上。
他没有躲,也没有去关水。看着流水顺着出水口打着旋儿转圈,眼前迷蒙一片。
徐琛和他的那位男友,两个人都看起来家世清白、学历很高、工作不错。他在遗书里形容这段爱情稳定、甜蜜,然而成为他们走向死亡的理由。
他们的感情显然是不被祝福的,但至少看起来彼此心甘情愿情投意合,竟也走到了这种地步。
是谁撺掇谁殉情?是谁把谁拖入泥潭?是谁造成了谁的死亡?
是谁先爱上了谁?
他本觉得自己不该再招惹柳锋明,从很早以前,从重逢的第一面起就这样想。
然而,然而。
第20章 噩梦起点
夜色沉沉,无星无月,天空黑得一丝光亮也没有。
别墅区本就建筑稀疏,入住率也不算高,卧室的窗户不临街,密封性又很好,除了偶尔传来邻居家几声犬吠,就连风声都听不见。苍白明亮的路灯照在路面上,像是往地上撒了霜。
柳锋明侧头向窗外看,对面那户人家用了些白墙黑瓦飞檐的徽派设计,本是典雅大气的风格,偏院子里伸出一颗过分高大的树,半边树冠罩在墙外,不知是不是从什么地方移植来的,竟像是已经枯死了,徒留干瘪的树枝朝四方翘着,白墙上一片鬼影摇曳。
侧身太久,已经被皮肤熨得发烫的湿毛巾滚落下来,掉在枕巾上。
刚吃了药,烧还没退,正是最难熬的一段时间。他浑身发软,没力气起来换一块冷毛巾,只翻身仰躺,把散开的毛巾搭在眼睛上面。
高烧快要把身体里的水分都蒸干了,比起眼睛干涩,呼吸道更是烫得要冒火一样。梁煜衡在床边柜上放了杯温水,还贴心的在杯子里插上吸管,早被他忍着咽喉肿痛三口两口喝光,现在真是嘴里连点唾液都快没有,呼吸之间都是血腥味。
其实梁煜衡就在隔壁,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有事叫人,还特意给两间卧室的门都打开,只怕他夜里喊人自己听不见。明明是喊一嗓子的事儿,柳锋明却就是开不了口。
求助于人惯不是他通常使用的方式,更何况梁煜衡去拧个毛巾的功夫,忽然就变得有点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