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甘(33)
首先是吃饭的问题,肖齐不会做饭,以前汤怡如和肖望华也总不在家,所以他也习惯了在外面随便吃点再回家,但自从和江清池住在一起,他已经连着吃了一个星期江清池做的饭了。
江清池做饭并不难吃,如果他愿意的话,肖齐也能被他喂得满足,但他见不得肖齐挑食,所以总会在食物里参杂点私心,美其名曰营养均衡。
“哪有这么折磨人的?”肖齐抗议过。
“十样蔬菜里有九样都不吃,隔壁小屁孩儿都没你挑食,”江清池也无辜,但看着肖齐稍稍变肉一些的下巴心情很好,哄他,“再吃一口,不许浪费。”
其次是家务方面,江清池做饭,肖齐只能洗碗,在剩下的晾衣服和拖地中肖齐选择了后者。
但肖大少爷干了两天就不愿意了,下班路上买了台洗碗机和扫地机回来,还要在江清池晾衣服时故意在一旁得意乱晃。
江清池被他气笑,当晚磨着他不进去,也在一旁看他干着急。
除此之外,要适应的是江清池随时随地的靠近。
公寓有两间房,在肖齐的要求下,两人分房各睡各的,但好几次肖齐被江清池弄得浑身无力,和江清池说完抱他去隔壁便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却总在江清池的怀里。
没睡醒的江清池很粘人,醒来要抱着他不让乱动,刷牙也要和他一起才可以,累了要亲他,开心了又要逗他玩。
肖齐有时候会觉得自己真的养了只狗。
好不容易适应了一些,江清池和李行浅的二次合作反响很不错,发布广告的第二天便有别的工作室联系上了江清池,所以江清池这几天都早出晚归。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肖齐没心思想别的,但只要一个人待着,那份不安便会卷土重来。
他又没忘记,他和江清池是互相解决生理需求,不是恋爱,他对自己也不是喜欢。
不过他也没多心思放在这上面。
肖建刚最近已经有点吃不下东西了。
马爷爷他们最近轮流来病房陪肖建刚,因为人一多他会赶人,还觉得自己没多大事呢,安慰他们别大惊小怪。
肖齐知道他清楚自己的情况,也知道肖建刚好面子,一辈子体面惯了,不想让别人看到他这样子,反正他每天都会过来陪他睡着才走,所以没多劝他。
肖建刚手臂瘦得厉害,和肖齐久远记忆里总是抱着他时的力量感不同,因为吃不下东西的缘故,已经变得枯瘦。
肖齐每回过去都没哭,怕老爷子骂他没出息,又怕他看到自己难过要伤心。
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化疗了,送肖建刚来医院的时候肖齐只帮他带了两盆花过来,现在阳台已经放满了。
每次化疗结束,肖建刚精神都要不好,今天刚躺在病床上就吐了出来,肖齐吓了一跳,按呼叫的手抖个不停。
护工让他别着急,说是正常反应,肖齐在一旁扶着肖建刚,第一次没了话。
“干嘛呢?”肖建刚声音里带着哑,仿佛说话都费劲,但语气里还是带着笑,问肖齐,“吓着了?”
肖齐低着头,额前的碎发扫到了眼睛,有些发酸,接着很轻地点了一下头。
肖建刚难得没笑话他,看着他的神情很轻地叹了口气,轻轻地摸着他的后脑勺,和他说:“肖儿别怕。”
肖齐走出医院时眼睛还是发酸,心不在焉地连汤怡如说来接他的消息也没看到,却在停车场的车库里看到了江清池。
“怎么了?”江清池抓着他的手腕把人拉到跟前,低着头看他。
眼眶的泪水越积越多,就快要兜不住,肖齐伸手环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了他的颈窝,不一会儿就轻轻发起颤,声音小到要听不见,还带着哭腔:“池哥,我难受。”
江清池微微一愣,听着他说这话心像是被人戳了个窟窿。
肖齐哭起来很安静,只有江清池能感觉到他在轻轻发抖。
颈窝的衣服被浸湿,不知过了多久,江清池才把肖齐的脸抬起来,鼻子和眼睛已经被他哭红,睫毛也打湿。
江清池用掌心擦了擦他眼角的泪水,又捧着他的脸吻他的泪痕,和他说:“不哭了。”
肖齐又在江清池身上擦了擦眼泪,说话还带着鼻音:“爷爷睡着了,你明天再上去吧,我现在想回家。”
江清池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肖齐见他低头看了一眼,神色凝重起来。
“怎么了?”肖齐问他。
“没事,”江清池今天也是开车来的,他捏捏肖齐的指腹,问他,“现在能开车吗?”
“你说呢,”肖齐眼泪已经擦干,眼眶却还是红,突然和他说,“今天想吃鱼。”
“好,”江清池很轻地笑了一下,和他说,“你先把车开回去,我还要去趟工作室,待会儿回来给你做。”
*
江清池去的时间有些久,肖齐在家待了快一个小时才听见门外有人输密码的声音。
肖齐踩着拖鞋去玄关,江清池开门看到他时微微一愣,笑着问他:“在等我?”
“等我的鱼。”肖齐说完便转身。
江清池把食材往桌上一放,靠坐在沙发扶手边,伸手把肖齐拉到自己跟前,认真看了一下他的表情。
“看什么?”肖齐问他。
“看你有没有偷偷掉眼泪。”江清池回答他。
肖齐情绪仿佛还是不太高:“掉了你也不知道。”
“怎么不知道?”江清池用指腹点了点他的鼻子和眼皮,“红成什么样了你不知道?消下去怎么也得二十分钟。”
“哪来的结论…”肖齐不明白他为什么能准确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