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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你的玩具吗?(105)

作者: 乔清越 阅读记录

谢牧川想起陆悠刚进医院的那段时间,每天都是打着点滴,涂着伤药度日。

坏掉的肉慢慢腐烂流脓,新生的肉在无尽的麻痒中长出,哪怕空调开得再足,少年也会被折磨得浑身是汗。

实在难受得狠了,他也只能通过砸东西来发泄。

无论杯碗盘勺,只要他够得到的,都会被他远远扔到地上,变成一堆碎片。

一开始谢牧川怕他弄伤自己,就让护工阿姨把陶瓷和玻璃用具都换成塑料和不锈钢。

可当他发现,少年的情绪并没有因为换了东西而好转,甚至因为无法发泄内心的憋窒,而变得越发压抑痛苦时,又不得不把餐具饮具换了回来。

陆悠厌恶别人触碰他的身体,连医生来上药都会被他骂走。可他自己后背有伤,每次弓着腰处理完,背后的伤口都会被牵扯得绽裂,到换纱布时,更无异于一场刑罚。

医生尝试着在他的里加入助眠成分,等他陷入昏睡后再来换药敷药。

后来,因为谢牧川担心那些药伤害他的身体,便开始亲力亲为。但他只敢在陆悠睡着后才动手,唯恐惹得对方不快。

夜晚对于那时的少年来说,是极为漫长的。他总会做噩梦,却无论如何都醒不过来,仿佛被魇住了一般。

谢牧川会花很长的时间哄得他平静下来,可一旦为了治疗而塞入栓剂或放入棉签,少年就会害怕得蜷缩起来,绷着小脸啜泣道:“不要!”

他会喊“主人”,喊那些保镖的代号,有时却近乎刻意的,避开“谢牧川”的名字。

或许是因为沈彦廷总会拿这个名字欺辱他,又或者,是他知道喊了也不会有什么用。

他的伤害、屈辱,都是因这个人而导致。

哪怕少年的身体已经得到了拯救,可灵魂却依然陷在往日的黑暗里,不得解脱。

今天满脸泪痕、哭到睡去的爱人,和当日之情状渐渐重合。

伤疤的痕迹灼痛了谢牧川的指腹,陆悠的反应也让他无比心疼。

这三年,陆悠一日未曾走出当年的阴影。他不是忘记了,只是学会了隐藏。

直到藏不下去,他才会吐露所谓的心声,而这却让谢牧川找到了突破的机会,重新治愈他、挽回他的机会。

谢牧川在繁冗的思绪中,就这样守着他心伤难愈的爱人,守了整整一夜。

第二日陆悠醒来时,已经把昨日的事忘了个干净。

毕竟崩溃、痛哭、胡言乱语,这些对于他来说,是非常罕见的事情。

向阳的窗子大大敞着,有温暖的阳光照射进来,驱散了屋内的阴霾。

靠墙的折叠桌被搬到了正中央,上面放着几样家常小菜和一碗米饭。许是刚炒熟没多久的缘故,饭菜还散发着腾腾的热气。

这场面非常温馨,却也让他感到疑惑。

陆悠打开门一看,谢牧川就站在走廊里,正拿着撑衣杆,在往公用晾衣架上挂新洗好的衣服——属于陆悠的衣服。

男人的出现让陆悠情不自禁皱起了眉头,他的唇嗫嚅着,想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或是“你怎么还没走”,却又蓦然想起昨夜自己的失态,黑着脸关上了门。

片刻后,房门再度重启,却是陆悠端着那几盘饭菜,连碗带碟一并扔到了垃圾桶里。

他狠狠剜了谢牧川一眼,似在怪罪他的言而无信。

谢牧川听见碗碟破碎的声响,没有做声。他晾完衣服,静静等到陆悠洗漱完再次开门,才终于找到和对方说话的机会:“兔子——我带回来了,养在了楼顶。”

陆悠全当没听见,匆匆下楼离开。

谢牧川只是目送他匆忙的背影,直到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楼道里。

蛋糕店外的红拱门、红蓬已经拆除,地上还散落着不少礼花和彩纸。

因为新办了喜事,蛋糕店没有急着开业,所以今天陆悠只需要去米粉店帮忙。

他靠着一碗粉仓促解决掉早饭后,又因为客人增多而变得忙碌起来。

等到手头事全部结束,他才有空思索谢牧川的种种不寻常。

毫无疑问,谢牧川看破了他拙劣的谎言,发现了婚礼的真相,才会这么急不可耐地跑到他的面前。

陆悠因这个认知而感到烦躁、愤怒。

他并不想跟谢牧川扯上关系,那个男人有多执拗、较真,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既害怕男人的感情是假的,怕他再一次拿自己取乐;又害怕他的感情是真的,怕他用所谓的情爱将自己捆绑。

就像那两只兔子一样。他喜欢兔子没错,可没有兔子,他也会过得很好。可一旦有了,他就会迎来数不尽的麻烦。

他在忐忑不安中度过了一整个上午,到饭点高峰期过去后,却发现对门的奶茶店开始装修了。

因为许多品牌奶茶下沉到村镇区域,原生的很多小品牌逐渐难以为继。这家奶茶店的生意不算很好,如果不是店主自己就是房东,恐怕连房租都难以交付。

而现在,这家店面终于租出去了。

店内装修并未大改,先是刷白墙面,铺了木地板和墙纸,然后又用大货车拖来几个新货架。玻璃换了亮的,焕然一新的新店内,陈列着许多小孩子喜欢的贴纸、玩具、零食。

等到正式开业,货架上又多了各式各样的糖果,红的蓝的紫的,软糖、硬糖、棒棒糖、夹心巧克力糖,应有尽有。

就连招牌上也大大方方地写着三个字:糖果屋。

程老板一连站在门口观察了几天,想看看对方是不是特地来抢生意的。可看来看去,对面也不过卖点糖果和玩具,招徕的也不过是些小孩子,根本动不了她稳定的客源,这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