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怎么的,想起小太监汇报说十公主原本红润的脸蛋,这些天变得苍白消瘦,每日食不下咽哭泪不止,安静下来就默默念着“额娘”,他还是忍不住心一软,抬头对神色平静的太后说道,“皇额娘一片好意,儿子只怕不能领受了。十公主年纪尚小,离开母亲,不管去哪里都会哭闹,皇额娘年纪大了,万不能因此身体不适。依儿子的意思,还是把十公主送回翊坤宫吧。皇额娘意下如何?”
太后看着小心翼翼的乾隆,一口一个“儿子”,不禁在心底长叹一声,转动着佛珠的手停下,忍不住伸出去摸了摸乾隆的头,看着那鬓边灰白的发丝,心里一酸。
“就依皇上的意思吧。”为人父母总有特别偏爱的孩子,她当年还是四爷的侧福晋时,如果不是有这个并不怎么受宠的儿子傍身,怎么会有今天的荣华富贵。那十公主她也瞧见过,年纪不大却是个聪明伶俐的,子凭母贵,皇上如今年纪也大了,如果到时候十公主出嫁,母系家族已经落败,那该是个怎样的惨状……
“皇额娘……”乾隆看着太后眼中流转的泪水,心里也突然变得难受起来。十公主是他最小的孩子,无论男女都受到他的偏爱,虽说小十现在不过三岁而已,可是那小脸,那小性格,无论从哪里看都像极了他。他的心思……想必额娘也是知道的吧。
他能够宠爱着十公主,也不过就这几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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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潇在贵妃宫殿里演戏半个月,终于被风风光光送回了翊坤宫。想起离开时贵妃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萧潇心里浮现出一丝异样的情绪。
其实,贵妃虽然对她冷淡了些,日常生活倒是没苛待过她。只是……没办法,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生在这个男尊女卑的年代,必须要维系整个汪氏家族(惇妃的母系家族)的脸面和前途,哪怕……只是为了自己。
萧潇回来的消息让惇妃喜极而泣,这半个月她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虽然皇上开恩特许她留在翊坤宫,但是身为嫔,哪里有资格成为一宫之主,从前那些阿谀奉承的宫人,不过短短数日就见风使舵,对她全无从前的巴结和讨好。
没有对比自然显示不出区别,如今十公主刚被送回翊坤宫,半个月没怎么打扫过的宫殿,前一
日就被宫人从里到外清洗干净,甚至连地毯都换上了新的。更别提,皇上以为十公主压惊为由,送来价值不菲的珍珠和金饰。
说是为十公主压惊,可是十公主不过才三岁,哪里用得了那些东西,说来说去,皇上不是为了她吗?
惇妃不由得潸然泪下,拿着手帕轻轻拭去眼泪,亲自带着众宫人来到殿门口,迎接众星捧月回归的十公主。
“额娘的小宝贝,你终于回来了……”惇妃众目睽睽之下,抱着萧潇痛哭流涕。
萧潇浑身一僵,很想推开惇妃的身体,提醒她那尖尖的指甲刺得她有些痛,可是看着惇妃红红的眼圈,眼底下还有一圈青紫的痕迹,即使扑了厚厚的粉还是很明显,她不由得心里一软,缓缓伸出小手抱住了惇妃,轻声道,“额娘,我回来了。”
这副天伦之乐的情景让姗姗来迟的乾隆看得眼圈微红,心中对于十公主的喜爱再次上升了一个台阶。
他的十公主,根本不该受这样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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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起,惇妃似乎找回了身为母亲的感觉,每日时时派人叫来萧潇,或是一起吃饭,或是一起聊天,心情好起来还会给萧潇讲故事……虽然萧潇觉得这样很别扭,毕竟她不是真正的三岁小孩子,可是看着惇妃每每望向她时,那充满欣慰又隐含愧疚的眼神,她最终还是咬咬牙坚强的挺了过来。
因为皇上最疼爱的十公主重回翊坤宫,那早已上升为隐形女控的乾隆皇帝,最初还能为了避开流言蜚语,强迫自己不去翊坤宫看罪大恶极的惇嫔,可是耐不住三五天见不到可爱的十公主,最后好不容易撑了七日,他甩开随行宫女和太监,在夜里孤身来到翊坤宫。
“额娘,为什么皇阿玛不来看我呢?皇阿玛是不是不喜欢我了?”萧潇故作天真有些失落的问道。
惇妃似乎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声音哽咽地轻声道,“都是额娘的错,皇阿玛自然是喜欢你的,都是额娘不好,是额娘不好……”
“呜呜,额娘,宝琳要皇阿玛,宝琳想皇阿玛……”早已察觉到乾隆就在宫外,萧潇见机行事哭得各种撕心裂肺。
乾隆的心几乎都要撕裂开来,再也克制不住想见女儿的冲动,快步上前走进翊坤宫内殿,一眼就看到了相拥哭泣的母女俩。偌大的宫殿只有孤单两人,天寒地冻的,宫殿里却连炉火都没燃起,四周的摆设和半年前没有差别,
看得出来……这半年她们过得并不好。
从将惇妃降级为嫔已过去半年,这还是乾隆第一次来翊坤宫,看到这副令人心酸内疚的场景,他略一踟蹰,还是悄悄走上前去,伸出手臂抱住了惇嫔,顺带将萧潇圈进了怀里。
“纯儿,是朕冷落了你和宝琳,不是你的错,是朕做错了……”
惇嫔当真没料到乾隆会突然出现,这一下整个人都吓得僵住了。抱着萧潇缓缓转过身去,看着苍老却满面内疚的脸庞,她禁不住扑进了乾隆怀里,抓着他的衣襟呜呜哭起来,“皇上,皇上,臣妾好想您啊呜呜呜……”
乾隆一心安慰着难过的惇嫔,明知道她的称呼有问题,却没有明确指出来。可怜萧潇被两人夹在中间,想喊喊不出来,想叫叫不出来,差一点儿就要昏厥过去,最后还是乾隆思女成狂,这才挽救了萧潇一条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