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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夕木端阳(2)

我突然想起多年前,自己也有一个梦想,用画笔描摹一个世界。然而,我的梦想却弹碎在黑白键上,成尘。

小妹妹,一个很柔和的声音响起。我收集起混乱了的思维,转头,看见了他。

清晨的乳雾中,我看见了他,粉色的晨曦在他的脸上润泽成特殊的光泽,他拿着画架,走了过来。他说,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我点头。豆豆说,我和他你需不需要啊?

他微笑,一口很好看的牙齿。说,等以后吧。

豆豆说,那好。米基,我先和你男朋友一边等你了啊。

我太过兴奋,没听清豆豆说什么就说,好的。

他走近我,眼睛突然划过我的颈项,说,你的红绳快断了。我的手伸向那根红线,微微一拽,断了。我的眼睛突然有些温润。我说,我没口袋,你先替我保管吧。他点头,伸过手,手指细长。

他很专注,我在一边僵直的快挺了,他仍然一个姿态挥动着笔。后来,我一直都觉得,男孩子最好看的时候就是他专心的做事情的时候。

画好后,他走向我,微微的有些歉意的样子。但他只是说,谢谢。然后把画板递给我,说,写个名字,好吗?我抬头看看他的眼睛,干净清澄,令人心里隐隐的疼,还有一点点微微的婴儿蓝闪过。

我写下,米基。他说,我叫端阳,何端阳。一脸温柔的笑。

临走时候,他说,快回去吧,你男朋友等急了。我愣了愣,微笑。

这样,我们认识了端阳.

妈妈依旧忙碌我出国的事,我依旧会安静的坐在钢琴边静静的弹奏。调子异常的晦涩。一个一个的音符击打着自己的心事。

高三的时候别人都忙高考,而我签证已经办好了,准备出国。夕木的眼里是浓的化不开的忧伤。落日的深处,他的眼泪慢慢流下。豆豆的眼泪也断了线。我说你们别哭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豆豆说是啊是啊不哭了,告诉你们俩一个好消息,我也有男朋友了,他叫何端阳。

结果是我也跟着他们哭了起来。夕木说,米基米基你别这样,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们,但你别哭啊……

我说是啊是啊我好舍不得你们啊,要不你们再谈论一下阿罗约或者是普京什么的吧,你看现在这个政局混乱的……

世界上的事情是不是就这么奇怪。豆豆也一直这么说,她说,一开始,她认为夕木是她的,而端阳是我的。

我也大笑着,说是啊是啊。天怎么这么蔚蓝。手轻轻抚过豆豆眼角的伤痕,问她,还疼吗?

她轻轻的笑,云一样的温柔。她说,端阳也喜欢用手抚过这个伤痕,他还会笑着说,没想到,米基小时侯是这个样子啊。

我心头微微的疼,我可能心疼我的那颗玉石吧,不知道被端阳扔哪去了,要不他一直没还我。

夕木说,米基,这是我最后一次送你回家了。我点头,我想说,如果那天他一球将豆豆打傻了,肯定是我的死仇敌。可是在这样绵密的昏黄灯光下,我突然说不出口。

夕木走的时候,一脸忧伤的表情。他说,米基,我是你的男朋友吗?

我流泪。

他落落的走,走……

去澳洲时,夕木没来送我,端阳也没有。豆豆说,端阳发高烧,很厉害。我的身体哆嗦了起来。妈妈说,米基,你怎么了?

我说,飞机恐惧症。妈妈紧紧抱住我,说,孩子,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我感觉到她在流泪。

上飞机前,忧伤突然蔓延起来,回头,是豆豆流泪的脸,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生活了十八年来从没那么清晰过,往事在她眼角的伤痕处纠结。我想,豆豆应该幸福,从小到大,她都让我,照顾我,我唯一能让她的,不过就是那抹哀伤的婴儿蓝。而且,也算不得“让”。因为,林端阳本不属于米基。从来就没属于过。

飞机上,我的眼泪哗哗的流,我想豆豆,想夕木,想妈妈,我觉得她其实很可亲。我更想端阳。想他细长的手指,在他接过我的玉石的那一刻,我不知道,我皮肤的温度有没有刻在他的掌心,如我的思念一样,疯长。

我想那天的雾气,浓浓的样子。

我想他说,我叫端阳,何端阳。一脸温柔的笑……

澳洲的日子,自己是孤独的,小小的年龄对一些事情好象无从面对,唯一可以安慰的是收到旧时同学的信。

我很少想夕木,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没心没肺。倒是豆豆,信里经常提起夕木,她没怪我不好,但是我能感觉她淡淡的遗憾。

我很想告诉豆豆,是我不好。我很少用肯定句式说话。但我真的喜欢不了夕木,尤其是现在,那淡淡的婴儿蓝肆虐了我整个的思维。真的。

可是,我说给谁?

豆豆说的很对,我是个很私秘的人。她说,像你们这样私秘的人真不知道该怎样生活。端阳的脖子上也挂着一个秘密,和你这个丫头一样的迷信,不肯给别人看。不知道你们会不会累死……

看她这样的抗议着,我知道,她和端阳一定很幸福。

眼泪如流星,暗夜中划落,不知为谁……

我在澳洲的两年里,豆豆考上了大学,夕木参军,端阳毕业。

我告诉豆豆,今年圣诞节的时候,我会回家。

豆豆说太好了。

我说你肯定幸福得死掉了,要不怎么和我联系得这么少。

回家的时候,我的眼泪在圣诞的氛围里流啊流。见到了妈妈,她一直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