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寒起来,太阳慵懒得不成样子。我戴着太阳镜,大大的,遮去半张脸,原本就纤巧的下巴更显得可怜。暮秋季节,这的确有点异数。无怪走在街上,回头率节节攀高。
以前,淮北总无限温柔看着我,薇娅,你总这么张扬,我该拿你怎么办?
我冲着他笑,我说淮北,你这样优柔的男子,命该属于我这样的女子。
淮北是个柔软的男子,从不对事情作决断,迟疑,忐忑,话玻踔量梢运等砣酢5饷炊嗳钡悖匝诓坏羲目砂?
我一直觉得他可爱,甚至他说分手的时候,我仍觉得他可爱。他竟编不出欺骗我的理由。咖啡馆里,他嗫嚅了半天,鼻尖满是汗,他说,薇娅,别逼我。
天?我只不过问他,为什么不要我了?
如果没理由就可以将以前种种好都抹掉,我还有什么可说?我顺手,只是顺手,把没喝完的咖啡泼在他脸上。对他笑,你买单。然后很利索地走掉。
其实,我已知道,他遇见了一个比他还软的女子,霎那间觉得自己成了英雄。所以他决定好好呵护这只依人小鸟,所以他甩掉坚强的我,张扬的我,不给理由!
其实,我不坚强。若是坚强,我也不会卷着铺盖告别伤心地,来到一个陌生的城。有时,伤就是伤了,伪装也没用。淮北不再爱我的。我咬着牙忍着泪背井离乡戴着太阳镜晃在一个陌生城市的秋天。
2
苏晓打电话给我,薇娅,你还好吗?
我说当然好了,我在新城市活得风生水起,身边的帅哥一望无边。
苏晓说,算了,算了,骗谁呢?新城市?你还不是跑到淮北那孙子的老家去了。你是不是想等那孙子将小鸟依人娶回老家你肝肠寸断完了才肯罢休?
我笑,苏晓,我这是强力刺激法,这样遗忘的快,我就不信,在这座新城,遇见不了我命中的人!笑着笑着,泪流满面。
苏晓说,那你保重。
我确实要好好的保重。
3
遇见陌南,是初冬的晨。陌生城市的冬天总是冷得异常,我依旧戴着太阳镜。
那天,陌南站在地铁站,脸上戴着蜜色眼镜,穿着米色粗线毛衣,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还牵着一只狗。
我喜欢这样的男子,干净清透。大学时的淮北,就像清新野菊开遍我整个心脏,毕业时,费尽力气才留在了我的城市。那时,他腼腆地笑,薇娅,我要我们在一起。 所以,看到陌南,我眼中隐约有泪。
突然,他的文件散落一地,我迟疑了一下,同他一起捡。他很慌乱,如果我是警察肯定怀疑他是个潜逃犯。
我把文件放他手里,冰凉的指尖碰到他温热的掌心,隐隐伤感起来。此时淮北温热的掌心正握着小鸟依人的手吧。
他接过文件,忙道谢。最后,略略迟疑的问,没遗漏的吧?
我笑,难道你自己看不到?
他微微迟疑了一下,单薄的唇有些抖,我看不见……
我连忙说抱歉。这时才明白他为什么戴着眼镜,而那条小狗是导盲犬。
他笑笑,没关系。
他笑起来真好看,犹如冬日暖阳。
4
当天晚上,他打来电话,他声音透着笑,今天早晨你帮我捡东西时,把你的手袋也放我手里了。幸亏有名片在钱包里。
我一阵心酸,同淮北一场感情,竟将自己输的七荤八素。
找到陌南住处时,天已晚。他开门,小狗也将脑袋晃出门。他说,莫其,乖,不然漂亮姐姐就不喜欢你了。那只叫莫其的小狗果然很乖,跑回屋子,陌南把我请进家,歉意地笑,害你找了那么久。我说没关系,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他把包递给我,笑,看看,我有没有贪污。
我笑,嗯,少了你的名片。
他的嘴角荡开一个很好看的弧,哦,我叫陌南。
同陌南聊天是愉快的。他快乐的样子丝毫不会让人联想到他是残缺的。正当我要告辞,外面竟狂风大作。陌南说,你不介意就留下吧。出去太危险了。
我迟疑半天,陌南笑,别担心,我们家莫其是女狗狗,不会有非份之想的。
5
有时,故事本可以不发生。
如果没有那场台风。我同陌南,不会熟悉。如果遇见只是遇见,而不是情生,意动,世上也本无故事发生。
那天以后,我们经常在一起愉快地聊天,我也开始在陌南的房子里学着煮东西吃,因为陌南总说,你看你做的东西,莫其都不吃。大家都以为它在减肥。
之后的一天,我搬进了陌南的房子,至于租金,他说,你看着给。
我当时真感动,觉得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人?住进来,才发现原来他是想给莫其狗雇免费保姆。
6
陌南总是很早起床,带着莫其,走下五楼,走过三条街道,转过两个巷弄,买豆汁和油条。然后,再转过两个巷弄,走过三条街,爬上五楼,带给我吃。
因为我总起得很晚。
陌南说,自由工作者就是好。我说,哪里好?朝不饱夕。
陌南说,其实你大可不必逃离原来的城市折磨自己,你将对他的愤懑发泄在你文章里,让他尝尽人间苦痛,最后让他悲惨死去……
我一气恼,将豆浆推开,碗掉在地上,碎裂,豆汁流满地板,你凭什么咒他?
陌南尴尬地笑,摸索着,伏下身,收拾碎裂的瓷片。手指划破,红的血,白的豆汁,那么分明。 可陌南,你又知不知?男女间的爱恨,怎么可能如此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