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春娇(139)
一股脑抱怨了许多,陈在溪用手背去抹眼泪,又开始哭。
等哭累了,她双手抬起握住眼前人的手腕,她将宋知礼的手搭在腰间,委屈道,“表哥你摸摸,我还瘦了。”
落在腰间的手有些烫,表哥没有反应。
是啊,这是梦,梦里的表哥从未说过话。
她第一次希望这个梦能长一些。
她宁愿在梦中也不想回狱牢了,等睁开眼,狱卒发现她在医馆醒了,会不会又来审问她?
陈在溪叹气,抬眼,见稀薄的月光落在表哥的双眸,他神色是熟悉的冷淡。
“其实表哥,还有一事也让我很不开心,”陈在溪放下他的手,揉着眼睛道:“表哥是来江州了吗?在溪今早好像看见你了,都有些害怕了。”
第78章
“她怎么还不醒?”
寒气极重, 在这样阴沉的地方呆久,有时陶婷会生出一种错觉。
她不如死了算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转过头看身旁的粉衣姑娘, 想起第一次见陈在溪时的模样。
女孩很干净,一双眸清澈明亮。
可是现在呢?那些人到底要做什么?
可只要能活下来好。
陶婷呼出口气, 用指尖去触陈在溪的脸颊, 替她抹掉脸侧的泥渍。
感受到手下的人似是动了,陶婷忙抬手去推她, 连声唤:“妹妹?”
陈在溪茫然地睁开眼,抬眸时,眼前是熟悉的黑暗。
陶婷见她醒来,直呼出口气, 又将她从地上拉起,紧张地问:“昨日那些狱卒将你带去哪了?”
“我……”像是睡了好长一觉, 久到在梦中发生的一切, 都像是真的一样。
“说啊,我提心吊胆了一夜。”陶婷摸摸她脸颊,担忧道。
“我昨日被狱卒叫走, ”陈在溪回过神, 理着记忆:“他们将我带到了一间屋子,又,又问我好多问题, 还拿鞭子吓唬我, 我便晕了过去。”
“后来……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把我送到医馆, 是怕我死了吗?”陈在溪更疑惑了, “我怎么回来了?”
“那狱卒将你扔了进来,大抵是因为留着你有用。”
陈在溪不知那些人要问她什么, 但心中隐隐有了预感。
同陶姐姐说得一样,他们将她救下,是因为她昨日透露的什么,对案子有用吗?
陶婷见她沉思,皱起眉关心,“我方才叫不醒你,还以为你出事了,你身子怎这般差,真的吓死我了妹妹。”
“叫不醒我?”陈在溪捂着心口,想了好一会儿以后,她轻声道:“我大抵是犯病了?”
她曾在江阳便晕过一次,陈在溪意识到自己身子不好,好在舅母开始给她熬药,她好了很多。
可自被抓到这里以后,她几日未喝药,现下叫不醒,只能同这有关系。
“你还能醒就好,”陶婷拍拍她,将藏在袖中的馒头递过去:“吃。”
半个馒头的边缘已经风干,陈在溪接过,用手去触碰边缘,眼眶泛红。
狱牢里愈发沉寂了,在这里呆久,整个人从内而外的散发出一种死寂。
直到黑暗中亮起微弱的光,是狱卒提着灯。
片刻后,灯被放到一旁,狱卒拿出钥匙,将锁链解开,高声道:“罪人石进私藏私贩淡盐,籍没财产,宜准法处斩,其府支党,按律法依惩,杖责两百。”
没给人反应的时间,狱卒将人拖出来,拿着竹板往下行刑。
本朝私贩盐即是重罪,按照律法,应当初凌迟,斩首示众,以此为戒。
石进当职时行事猖狂,现如今他已经落败,连带着他们这些下人也被拖下水,没有无辜与不无辜,都不过是刑狱里一句话的判决。
处理起这些小人物,狱卒的手上没有留情,每一次行刑都高高抬起手。竹板落下的声音加重,地上的呜咽声越来越小。
一声一声,落在耳边,直至最后一丝声响也没有。
暗无天日的狱牢,唯一的光芒还在狱卒手中,陈在溪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她看着被狱卒压在地上的女人,双眸中一点一点失去焦距。
“要死了,”陶婷在这时将头环住,声音有些绝望:“都贩了这么些年了,怎么就突然落败了?”
陈在溪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
她们这些后院女子,已是贱籍,按照律法,应当流放。
照现下这般行刑,他们是在逼死人。
陈在溪侧过头,面色惨白:“姐姐是知道些什么?”
“是知州来灭口了,”陶婷努力平静地下来:“知州曾来过府上,我们这些人都见过,现下大抵是大理寺查到了什么,知州他想将自己干净地摘出去。”
“那,那就没有办法了吗?”陈在溪盯着黑暗。
“私盐一案由大理寺派人审案,”陶婷顿了一下:“他们这是私自用刑,或许再等等,就有人来救我们了呢?”
虽是这般说,可她们这些小人物,既是死了,又有谁会管?
狱牢之下,浓厚的血腥气弥漫。
无论怎么忽视,都忽视不了皮肉撕裂的声音。
陈在溪都快要绝望了,不知过去多久了,一阵脚步声落在耳畔。
她紧张地抬眼,看见领头那人的腰间挂着木牌,木牌晃荡,勉强能看清写着大理寺三字。
领头那人手中拿还着盏灯,陈在溪刚燃起希望,却看见他将灯递给了一旁的狱卒,问他:“怎还未处理好?”
“杖责完就放,只是这些个女子太弱了,方才没气了几个。”
“没气了便拖出去吧,快些处理。”
这样轻飘飘的语调……陈在溪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眸,她张了张嘴,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