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春娇(48)
其实水绿色人影只想找个洞将自己藏好。
被人叫住时,陈在溪当即就不敢动,很温顺乖巧地点着头:“宁夏姐姐……午好。”
日光落在不大的园子中,江宁夏同面庞清晰,她轻声又道:“在溪来找知礼哥吗?”
她不仅面庞清晰,连声音也清脆透亮,是大方自得的样子。
陈在溪听在心里,那些隐匿的试探变得无从切齿起来。她什么也说不出口,她感觉自己正慢慢变成一个坏孩子。
沉默间,江宁夏对面的青衣男人抬眼望过来。
是很平静的目光,他看着她,眼底未起波澜。
男人下巴上还挂着道伤口,一日过去,已经看不出是牙印,只留下浅浅的印记。
陈在溪突然慌张,她感觉自己真的变成一个坏孩子,只道:“表哥我,我是来感谢你,我很喜欢你送的珠链。”
这句话落,宋知礼还未回答,一旁的江宁夏到是开口,一副她都知道的样子:“表妹,说回这件事,昨夜是我的疏忽,我原先并不知是你先得巧,嬷嬷说是我,我便没有在意,害得你受委屈。”
她大方自得,体贴端庄。
站在长廊前的陈在溪怔愣,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坏啊,她明明知道江宁夏喜欢表哥,却还故意这样说。
她为什么会这样呢。
江宁夏看她这个样子,很轻地扯了下嘴角,又补充:“表妹,还得多谢表哥细心,又替你补了一份,不然我真的很对不起你。”
陈在溪:“……”
她好像弄明白方才的怪异是为何了。
原来精致华贵的珠链不是赠礼,是赔礼吗?是表哥替心上人赔给她的彩头。
一切渐渐清晰,终于明朗,她努力平复着心情,稍微冷静了些,轻声说:“没事的,表姐姐也是不知情。”
“那在溪就先走了,不打扰姐姐和表哥。”
水绿色人影便慢慢转身,沿着来时的路缓慢走回去。
园中重新寂静。
江宁便转过头,看向宋知礼,似是准备说些什么。
只是宋知礼已经淡然地放下茶杯,极冷淡的样子:
“你不适合。”
***
几案上的花瓶已经空了几日,所以陈在溪回内室前,顺手摘了两朵野蔷薇。
将花朵摆好后,她坐在榻上,双手抓着一本书,可怎么也看不进去。
是心脏收紧,闷得人透不过气来。
她淡淡叹气,总觉得情绪有些不受控制,她不知道计划还要不要进行。
因为宁夏表姐来了,也因为陈在溪还不想当一个坏孩子。
在宋府的日子平息下来,这几日,陈在溪都乖乖呆在家里,哪里也不敢去了,直到下个礼拜,老夫人提出要去清平寺拜一拜。
陈在溪这才知道,原来七月底,是表哥的生辰。
老夫人对此件事情格外上心,此次一行,不仅仅是拜佛,更是算一算那“劫数”有没有善了。
清平寺有一位住持,名佛广大师,已在深山中修行50余年,他一生中,唯一一次出世,是宋知礼出生那年,天子亲自请他出山算卦。
佛广大师只道了八个字。
“扶摇直上,此生两劫。”
而后便什么也不肯多说,直到有一年,清平寺又派人送了一封信,信上赐字“知礼”。
佛广大师名声在外,他这人实在玄乎,又深山里修行几十年,他说出的话,连天子都不敢反驳。
次年,宋时聿改字,字知礼。
“……”
马车内极为奢华,有冰散凉,冰露解渴,还有人说故事。
陈在溪听完故事,扯扯宋佳茵袖子,撒娇道:“那表姐,那两劫是什么啊,有人知道吗?”
“我也不知。”宋佳茵只摇头,顿了下,才道:“不过有一劫可能已经过了?”
“为什么?”
陈在溪有些好奇。
宋佳茵细细回忆:“其实那时我还小,不太记得了,只是后来听母亲提过一次,似乎是,换这个名字可以挡下一劫。”
两人正说着话,带路的马儿却忽而停了。
“是到了吗表姐?”陈在溪眨眨眼。
宋佳茵有些疑惑: “不对呀,还有些时候才到的。”
下一瞬,车帘随即被人掀开,露出一张大气的面容来,来人穿着一身湖蓝色,发上别着的步摇缓慢晃动。
是江宁夏,她双手合十,忽而恳求着说:“表姐表妹,宁夏可以和你们一起吗?是姑祖母她嫌我话多了……”
祖母喜欢她还来不及,又怎会嫌她话多。
但她这般说,宋佳茵只能点点头:“那就一起罢,都好些年没和宁夏亲近了。”
江宁夏便上了马车,车内宽阔,坐三位女子是绰绰有余。
多出一人本没什么,只是她上来以后,陈在溪没办法粘着表姐,只能打开话本,一边看着,好打发时间。
江宁夏不会冷场,很快便找到话题,缠着宋佳茵问:“表姐姐,知礼哥会来吗?”
“大哥?”宋佳茵想了想,点头:“不过大哥今日有事,要晚些到。”
“唉,”她做出一脸烦恼的样子,又轻声说:“其实我还没去过清平寺,听说有两千级台阶要走,是真的吗?”
“是的。”宋佳茵以前去过一次,不过想到这件事,她将目光落在一旁的陈在溪上。
表妹娇柔,马车稍微快些也会头晕,今日未上妆,她脸上泛着病态的苍白。
宋佳茵只是有些担忧了:“在溪,瞧我,我原先竟忘了和你说这件事,我们要去的清平山上,不允许马车穿行,上山要走两千级台阶,只能一步一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