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种得逞的笑。
“那些光碟你看了……”
“她是、她是怎么死的?为什么都说她是自杀?”
同一时间,两个人开口说了不同的话。
乔溥心愣了愣。
和他预想的不一样,徐入斐并不愤怒,声音听起来甚至悲伤。
“你是说那个女演员吗?”乔溥心稍作思索。
“对。”
“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我也一知半解的,听说她拍戏时在下榻的酒店割腕……有目击者。”乔溥心说,“你打电话来,就是想问这个?”
电话那边沉默。
“不瞒你说,你和她长得像,她又是董老出道作的女主角……”没等到徐入斐的回答,乔溥心径自说下去,“董老还那么偏心你,难免有人误会。”
他的言语充满暗示。
徐入斐还是没有说话。
乔溥心继续说:“就连我一开始也误会了你和董老的关系,小斐老师,我在这里,郑重给你道个歉,实在不好意思……”
徐入斐已经听不见对面在说什么,哭得红肿的眼睛里再次涌出泪,无声地掉下去。
那余下的光碟,徐入斐每一张都看了,每一张都没有看完。
陶雅箐的出道作有很简短的一段脱衣内容,拍得很朦胧很唯美。
而后面那些,则全然露骨、涩情。
他第一次知道,镜头可以剥削一个人,甚至不需要发出声音。
一阵窒息感扼制住他咽喉。
他深深呼进一口气,没再理会乔溥心的演说,径自挂断电话。
那些都不是他想听的。
曲杳是他妈妈曾经的艺名,现在在网上搜索,还能查到零星的报道。
但都太琐碎了,也都不是真相,连一张图片都没留下。
二十五岁的曲杳或许死在了一家不具名的酒店。
但陶雅箐没有。
那天,徐入斐一直坐在顾顷家的地板上,直到晚上才收拾收拾东西,下楼去顾顷所说的面馆吃饭,吃完了,又蜷缩回公寓里。
那股潮湿的味道散不去。
背阴的公寓,湿冷的房间,徐入斐没有盖住脚,潦草睡下了。
隔天,手机重新开机,面对无数通未接来电,他先打通顾顷的。
电话很快被接通,难得,顾顷语气焦急:“小斐,你现在在哪里?”
“你家。”
对面一阵沉默,随后,顾顷缓了一口气,“昨天一整天,大家都在找你。”
“大家都是谁?”
“你先给董老回个电话。”
“我不要。”徐入斐说。
顾顷以为自己听错了。
“还有其他事情吗?我要把电话挂了。”徐入斐的语气冷淡,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第一时间打给顾顷,可能是未接来电里他打来的最多。
他想要对方安心,告诉对方自己没事。
但显然光是这样不够。
顾顷希望自己先给董兆卿报平安。
顾顷听出他语气的不对劲,问他怎么了。
徐入斐没有回答,直接挂了电话,并且把顾顷本人拉黑了。
昨天哭了一整天,晚上睁着眼看窗外,根本没有好眠,他头疼得厉害,什么都不想思考。
但他饿了。
饿了就要吃饭。
下楼又去吃面,吃到一半觉得也没那么好吃,忽然很想吐。这时候手机响起来,是董兆卿来电。
徐入斐接了,被劈头盖脸一顿骂。
听到老人熟悉的声音,他的眼眶再次热起来。
热汤的雾气扑在脸上,徐入斐整张脸都湿润起来,张口声音沙哑,“爷爷,你有没有想和我说的,关于我…我妈妈,还有她拍的那些电影。”
他竟然就这么说出来了。
他向来不会隐藏。
他还像个孩子一样,本能依赖于亲近之人。
董兆卿的声音戛然而止。
而后是一阵气喘。
“是谁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乱查查到的?”
“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噢。”徐入斐盯着那碗面,“那就先挂了吧。”
他说完,过去几秒钟,对面当真挂断了电话。
晚上,徐入斐没吃饭,躺在床上看天花板。
人一空下来,免不了胡思乱想。
拍戏那几个月,应该是快乐比难过多一点。
可万一那些是假的……是他自以为呢?
最初顾顷对他的照顾,也是因为董老的叮嘱。
如果他不是董兆卿的徒弟呢?
顾顷到底是怎么看待自己的?
徐入斐越想,心越乱,再一次蜷缩起身子。
一直持续一个姿势,渐渐有了困意,就在快要入睡之际,门外响起敲门声。
徐入斐猛地惊醒,首先感到的是冷,从脚底直攀着小腿的冷意。
他一个哆嗦,起身了,“谁?”
他一边走过去一边询问,站定在玄关,听到门外的人说:“是我,小斐,开门。”
这个场景有点好笑。
明明这间公寓是顾顷的住处。
顾顷自己却进不来。
因为把钥匙给了他。
“你怎么回来了?你的工作结束了?”
新电影的宣传,华都是最主要的一站,主演们大概要逗留三天左右,顾顷现在回来,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徐入斐的手按在门把上,“是老师让你回来找我?”
“不是,是我自己擅自回来了。”顾顷离得很近,声音低沉传进来。
他又敲了敲门。
“咚咚”。
直砸在徐入斐心里。
“我打你的电话打不通,借用了同事的手机你也没有接,我有点……担心。”顾顷的台词功底很好,每一个字都念得清晰,到了最后反而含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