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淌入河流(46)

是一种得逞的笑。

“那些光碟你看了……”

“她是、她是怎么死的?为什么都说她是自杀?”

同一时间,两个人开口说了不同的话。

乔溥心愣了愣。

和他预想的不一样,徐入斐并不愤怒,声音听起来甚至悲伤。

“你是说那个女演员吗?”乔溥心稍作思索。

“对。”

“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我也一知半解的,听说她拍戏时在下榻的酒店割腕……有目击者。”乔溥心说,“你打电话来,就是想问这个?”

电话那边沉默。

“不瞒你说,你和她长得像,她又是董老出道作的女主角……”没等到徐入斐的回答,乔溥心径自说下去,“董老还那么偏心你,难免有人误会。”

他的言语充满暗示。

徐入斐还是没有说话。

乔溥心继续说:“就连我一开始也误会了你和董老的关系,小斐老师,我在这里,郑重给你道个歉,实在不好意思……”

徐入斐已经听不见对面在说什么,哭得红肿的眼睛里再次涌出泪,无声地掉下去。

那余下的光碟,徐入斐每一张都看了,每一张都没有看完。

陶雅箐的出道作有很简短的一段脱衣内容,拍得很朦胧很唯美。

而后面那些,则全然露骨、涩情。

他第一次知道,镜头可以剥削一个人,甚至不需要发出声音。

一阵窒息感扼制住他咽喉。

他深深呼进一口气,没再理会乔溥心的演说,径自挂断电话。

那些都不是他想听的。

曲杳是他妈妈曾经的艺名,现在在网上搜索,还能查到零星的报道。

但都太琐碎了,也都不是真相,连一张图片都没留下。

二十五岁的曲杳或许死在了一家不具名的酒店。

但陶雅箐没有。

那天,徐入斐一直坐在顾顷家的地板上,直到晚上才收拾收拾东西,下楼去顾顷所说的面馆吃饭,吃完了,又蜷缩回公寓里。

那股潮湿的味道散不去。

背阴的公寓,湿冷的房间,徐入斐没有盖住脚,潦草睡下了。

隔天,手机重新开机,面对无数通未接来电,他先打通顾顷的。

电话很快被接通,难得,顾顷语气焦急:“小斐,你现在在哪里?”

“你家。”

对面一阵沉默,随后,顾顷缓了一口气,“昨天一整天,大家都在找你。”

“大家都是谁?”

“你先给董老回个电话。”

“我不要。”徐入斐说。

顾顷以为自己听错了。

“还有其他事情吗?我要把电话挂了。”徐入斐的语气冷淡,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第一时间打给顾顷,可能是未接来电里他打来的最多。

他想要对方安心,告诉对方自己没事。

但显然光是这样不够。

顾顷希望自己先给董兆卿报平安。

顾顷听出他语气的不对劲,问他怎么了。

徐入斐没有回答,直接挂了电话,并且把顾顷本人拉黑了。

昨天哭了一整天,晚上睁着眼看窗外,根本没有好眠,他头疼得厉害,什么都不想思考。

但他饿了。

饿了就要吃饭。

下楼又去吃面,吃到一半觉得也没那么好吃,忽然很想吐。这时候手机响起来,是董兆卿来电。

徐入斐接了,被劈头盖脸一顿骂。

听到老人熟悉的声音,他的眼眶再次热起来。

热汤的雾气扑在脸上,徐入斐整张脸都湿润起来,张口声音沙哑,“爷爷,你有没有想和我说的,关于我…我妈妈,还有她拍的那些电影。”

他竟然就这么说出来了。

他向来不会隐藏。

他还像个孩子一样,本能依赖于亲近之人。

董兆卿的声音戛然而止。

而后是一阵气喘。

“是谁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乱查查到的?”

“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噢。”徐入斐盯着那碗面,“那就先挂了吧。”

他说完,过去几秒钟,对面当真挂断了电话。

晚上,徐入斐没吃饭,躺在床上看天花板。

人一空下来,免不了胡思乱想。

拍戏那几个月,应该是快乐比难过多一点。

可万一那些是假的……是他自以为呢?

最初顾顷对他的照顾,也是因为董老的叮嘱。

如果他不是董兆卿的徒弟呢?

顾顷到底是怎么看待自己的?

徐入斐越想,心越乱,再一次蜷缩起身子。

一直持续一个姿势,渐渐有了困意,就在快要入睡之际,门外响起敲门声。

徐入斐猛地惊醒,首先感到的是冷,从脚底直攀着小腿的冷意。

他一个哆嗦,起身了,“谁?”

他一边走过去一边询问,站定在玄关,听到门外的人说:“是我,小斐,开门。”

这个场景有点好笑。

明明这间公寓是顾顷的住处。

顾顷自己却进不来。

因为把钥匙给了他。

“你怎么回来了?你的工作结束了?”

新电影的宣传,华都是最主要的一站,主演们大概要逗留三天左右,顾顷现在回来,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徐入斐的手按在门把上,“是老师让你回来找我?”

“不是,是我自己擅自回来了。”顾顷离得很近,声音低沉传进来。

他又敲了敲门。

“咚咚”。

直砸在徐入斐心里。

“我打你的电话打不通,借用了同事的手机你也没有接,我有点……担心。”顾顷的台词功底很好,每一个字都念得清晰,到了最后反而含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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