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父亲真的在那里对吗？”

“父亲早就知道我在地窖里，但他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什么都没有做……当年我其实听到了那些话，但我……”

但那时候霍承望太小了，状态也很差，他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了。

甚至霍承望被救出来后就彻底遗忘了他在地窖中听到的那些动静，直到最近才重新想起来。

莹莹生气地咬住嘴唇，霍承望摸了一把她毛茸茸的小脑袋，忽然说：“天亮了。”

这里是霍承望的记忆，时间显然被加速了。

整整一个夜晚过去，小小的霍承望保持着那个破旧小木偶的姿势，一动都没有动过，像是已经死了。

地窖上方终于响起了一个不急不缓的脚步声。

压在地窖门上的尸体被移开了，木门打开，霍云柏西装革履地出现在地窖入口处，他眼中倒映出地窖内的凄惨景象，却没有丝毫诧异之色。

霍云柏慢条斯理地洒下一包粉末，缠绕在霍承望身边的群蛇立刻退开一大段距离。

霍云柏这才走下来，从容得像是出现在商业晚宴里。他把软成一摊毫无反应的霍承望抱起来，轻拍着他的背，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

“承望，承望，你还好吗？我来救你了，你没事了。”

莹莹身旁的霍承望毫无顾忌地嗤笑出声，语气带刺：“哈，原来他做的这么明显。我真是个最大的蠢货。”

现在想来，竟然有这么多破绽。霍云柏怎么会知道地窖里有蛇呢？又怎么会提前准备好驱蛇的药剂。

更别提霍云柏那一举一动哪里像个真正关心儿子的父亲？

霍承望以前并不知道真正的家人之间是怎样的，才会被霍云柏的表现所蒙蔽。

但其实“真正的关心”是绝不会被认错的。这种东西只要体验过一次就会明白。

霍承望的目光瞟向身边小小一只的莹莹，在心中默默想道：他现在已经明白了。

然而那时候六岁的霍承望是一无所知的，他在一片冰冷的黑暗中听到了父亲温柔的声音。

“承望，你没事了，你安全了。我来救你了。”

“我来带你回家，我是你父亲，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

……

地窖中，一直毫无反应的霍承望突然一抖，他像是骤然从漫长的噩梦中清醒过来，大口喘息着。

霍承望小小的手抓紧了霍云柏胸口的衬衫，空洞无神的眼睛缓缓移到了霍云柏的脸上。

“……父、父亲？”

霍云柏无限温柔地摸了摸霍承望冰冷的脸，深邃的眼睛里浮现出笑意：“是我，承望。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来，我来带你回家。”

是父亲！是父亲来救他了！

小霍承望终于意识到这个事实，他扑进霍云柏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那一次霍承望的身体状况很差，甚至住了两周的院才终于回家。

自那以后，霍承望就变了。他开始怕黑，怕蛇，怕鬼，最初的时候甚至每晚都会惊醒大哭，必须要父亲陪在身边才能睡着。

霍云柏也更加纵容和宠爱霍承望，他愿意一直坐在霍承望的床边直到霍承望睡着，会拍着霍承望的背轻声哄他。

霍承望以前其实和父亲的关系并不亲近，但现在他变得非常粘父亲，就像是一条听话的小尾巴。

曾经那个哭着认错坚决不改的霍承望不见了，他开始很惧怕被丢入惩戒室，开始把父亲说的每一句话都认真记在心里，如果不小心做错事，他自己就会颤抖着开始不断认错，直到父亲原谅为止。

霍承望不再和家里的佣人们亲近，不再馋嘴贪吃，开始端起霍家少爷的架子和大家保持距离，只因为父亲的一句话。

“承望，你是霍家的少爷，是我最重视的孩子，要记住你的身份。”

——霍承望终于被塑造成了霍云柏希望的样子。

第305章 毒太阳也是太阳

莹莹怔怔地张大了嘴巴。

“你在想什么？”

已经人走楼空的空荡屠宰场里，天边的黎明正在缓缓照亮大地，霍承望双手插兜，看向莹莹。

“我在想曾经是小太阳的二哥……”

莹莹说不下去了，曾经那个闪闪发亮、把家里佣人们全都哄得心都融化了的小太阳二哥被父亲亲手扼杀了，变成了被四哥天天说是“拉磨的驴”的二哥。

这太残忍了，也太可怕了！

一股冷意袭来，莹莹忍不住抱紧自己，打了一个寒战。

尽管霍承望现在已经明白了父亲所使用的手段，但曾经的伤害已然造成，难道现在霍承望就能不怕黑了吗？

被毁掉了就是被毁掉了，就像是摔碎的玻璃杯再怎么修复都会有裂痕。

霍承望再也无法像六岁之前的自己那样赤诚勇敢，活泼灿烂了。

“你也觉得我很可笑吗？”霍承望问。

就连霍承望自己想起这些都觉得可笑，他就像是一条被父亲驯化的小狗那样可怜可笑。

“不！一点也不！”

莹莹拔高了声音叫道，她一把拉住霍承望凉冰冰的手，急切地说：“二哥，你根本没有变，你一直像太阳一样！”

“什么？”霍承望微愣。

莹莹不管不顾地拉紧了霍承望，一股脑说着，生怕说慢一点点就会让霍承望顺着之前的想法想下去。

“二哥一直都是这样的，从来没有变，小灰说过，人的本质是不会变的！”

“二哥在哪里都是最闪耀最明亮的存在，大家总会第一眼看到你。”因为二哥总是穿的珠光宝气，布灵布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