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金阙(245)
她可以更狠。
“别逼哀家将你赶出去,最好你自己滚出去。”
兰溪丢下一句冰冷的威胁,抬步离开。
腮雪和凝霜紧随其后。
避开萧长卿深晦逼人的视线,小心翼翼地将门关上……
萧长卿盯着那门上的雕花木刻,胸口的郁气,久久无法散去。
薛乾杵在他身后,见他这德行,也不敢开口打扰,敛息静气,假装自己是透明人……
……
雨势越下越凶。
正午时分。
正在家中操持做饭的韩氏母女,被突然闯进来的房东给吓了一跳。
穿着粗布衫的,人高马大孔武有力的房东,一脚踹翻那院中正沸腾的锅炉,接着,随手拎起木棍,朝院中那搭起来的简易灶台砸去——
轰——
灶台轰然倒塌,骤起的火星和沸腾的水珠混在一起,激起一阵又一阵熏人的烟气。
韩小妹愣住。
苍白无血色的面容,更添几分惊恐。
她指着那突然闯入便开始胡作为非的房东。
“你!你要干什么!”
房东满面厌恶,“干什么?你说老子干什么!”
下一刻,挥动着棒子,院内的一切瓶瓶罐罐就连廊下的辣椒串,都被他碾碎砸倒在地上,几个呼吸之后,满院狼藉,满目疮痍……
韩母听到动静,摸着墙边,颤颤巍巍地往这边走来,可惜她双眼看不清路,又正逢地上湿滑,一个不稳,直直地朝廊下摔去——
“娘!”
韩小妹扑过去,用身体做肉垫,接住了母亲的身体,使得韩母幸免于难。
可她的双脚,却被韩母重重压在身下,又硌着那碎裂成几半的碗碟,锋利的瓷器裂口,毫不留情地贯穿了她的皮肉……
“啊——”
韩小妹惨叫一声,又急忙忍住。
趴在她身上的韩母,哆哆嗦嗦地摸着女儿的双臂,颤声道。
“妞妞,是不是娘压着你了?”
韩小妹压下那剧痛之意,艰难地摇头。
“没有,娘……我只是被吓坏了,不疼……”
在那富商家的时候,每到夜里,她受得疼,又岂止如此?
若不是兄长将她从那等虎狼之地救出来……
对了!
兄长还在科考。
韩小妹的勇气忽然聚起来了。
她强撑着那钻心的疼,扶着母亲从地上站起来,看着那面目可憎的房东,恨声道。
“我兄长是举人!如今正在参加会试!等他将来得中功名有了能力,那时你后悔也晚了!到底什么事……让你非要逼我们至此!”
房东大汉冷笑一声,满脸讥讽,褶子挤到一起,毫不留情地嘲笑。
“哟!还搁这儿做那春秋大梦呢?!”
第177章 求生欲望
“举人?”
“进士?”
“你怎么不说你兄长还能当状元呢!”
韩小妹扶着母亲,咬牙切齿,胸中,尽是对自己兄长的信任。
“你又怎知……我哥哥当不了状元?!”
“莫要狗眼看人低!”
“我呸——!”
回应他的,是房东大汉更不留情的讥讽。
“还状元?你可知……你兄长如今是京中人人喊打的畜生?”
这句话,比朝韩小妹脸上扇巴掌还让她愤怒。
“你胡说!”
韩小妹怒不可遏,“我不许你污蔑我兄长!”
“你把这叫污蔑?哈哈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去街上随便找个人问问,你兄长现在是什么名声,新帝开朝的第一场科举,你兄长竟敢作弊?没将韩允文那小子当场打死都是好的!”
“平时在老子面前装模作样,摆出什么读书人的架子,张口闭口之乎者也……还自称什么解元?这解元怕不是也抄来的吧?”
韩小妹恼怒至极,挥着手便朝其脸上招呼去——
“你闭嘴!”
自小到大,无论发生什么,无论遭遇多少难处,兄长就算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也拼尽全力地护持这个家。
在韩小妹心中,长兄如父!
她可以被人指着鼻子骂,但谁也不能当着她的面,责难她的兄长!
韩小妹奋力挥出去的一巴掌,被拦截在半空。
房东死死攥着她的手腕,往后一翻,只听咔嚓一声,手肘自腕关节应声折断——
而后,韩小妹被狠狠甩出去。
“啊——”
韩小妹抱着右臂,狼狈地摔在泥泞的地面上,本就斑驳肮脏的麻裙,愈发泥秽不堪。
疼痛逼得她面色惨白。
可比起身体上的痛意,房东李老三脱口而出的话,让她痛上加痛!
“也对,你们都是头发长见识短缩在内宅的妇人,怎么可能知道外面发生的大事?”
李老三嫌弃地抖了抖刚才抓韩小妹的右手。
这种嫁过人的二手货,他摸着都膈应!
一家三口,两个女人都长得丑陋不堪,偏偏韩允文身为男子,长得清秀俊朗一表人才……啧啧,那副样貌,皇帝若见了说不定能赏个探花郎当当呢。
可惜了……
一派大好的前途,被那个见识短浅的家伙给霍霍了,竟然赶在会试之上作弊,真当御林军是白养的吗!
当初若不是看韩允文那小子有几分文才,他也不会将这房子以如此低的价格租给这一家三口。
还不是巴望着这屋里出个金凤凰,到时他这屋子倒手一卖,价格翻倍?!
可惜韩允文那畜生!
浪费他一番好心!浪费他一番盘算!浪费他一大笔银子的收入!
如今房子别说卖出去了,就是租都不一定能租出去!
出了这般晦气倒霉的事……谁会想不开来租他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