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金阙(381)
青鸾闻言,撇了撇嘴道。
“也不知那些文人脑袋里装着什么,各个都是一根筋吗?史氏确实曾经出过那样一位大家,可如今都过去千百年了,怎么还要舔故人的脸面……”
“一开口便是皇后之位,这胃口实在是……”
“慎言。”
兰溪眸色凝重地打断青鸾。
“你自小生活在农家田园,自然不太清楚那位圣人的履历,也不太清楚他在天下文臣心中的地位。”
“兰氏虽然执掌文脉,但也只是近百年的事。”
“可史氏……但凡有族人振臂一挥,半个江山……”
后面的话,兰溪没再说。
但凡是读书人,无人不受史氏垂恩。
青鸾这话也只能在她面前说两句牢骚,若是被外人听到,文臣的唾沫星子都能将她淹死。
……
兰溪所料不差。
前朝的风声呈一面倒的态势。
首当其冲之人,是一位身穿黑色官袍的年轻男子,他的官袍上的纹案,并非是常见的仙鹤龟类,而是一道简约古朴的云纹。
他的身形挺拔如松,眉目清秀有余,侧脸,却横了一道狭长的疤,从下嘴角贯穿到左眼眼角。
为他清俊的五官,添了三分冷煞和威严。
不是别人,正是兰溪麾下之臣,御凤台正二品司礼监,被她从大牢中救出的作弊学子韩允文。
这一朝恩科的状元,如今也才是从六品的仆射郎。
可韩允文明明是作了弊的学子,却得太后青眼相待,摇身一变,成了大安朝史上最年轻的正二品大员,有向皇帝提请奏章单独议事的资格……
这番际遇,羡煞天下学子。
那些来自大江南北的投名状,如同雪片一样,飞向了芝兰殿,飞向太后娘娘的御凤台,盼望某一日得见凤颜,搭上这飞天的门路,一朝青衣变朱衣。
因这等关系和因缘,韩允文在众大臣中的身份,毁誉参半。
此刻,他手捧长芴,来到帝王尊前,朗声道。
“启禀陛下,史氏嫡长女史嫣然携百抬嫁妆进京,自请嫁入皇室,以期与陛下同治天下,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龙椅之上,萧长卿的眸光被那冠冕上波光粼粼的珠色遮挡,让人看不出他眸色中掩藏了多少难言之意。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太后的意思?”
帝王冷淡的嗓音,回荡在金銮殿上。
韩允文皱眉,又往前进了一步。
“微臣尚未有如此脸面,能请动史氏嫡女。”
“娘娘久居深宫,不问朝政,更不会插手陛下迎娶皇后之事。”
“如今,是史氏女自请入宫……还望陛下尽快给个章程,看看是何日迎娶这史氏女为后。”
韩允文是兰溪一脉的,自然知道这史嫣然的背后,也牵扯到了兰氏的利益。
因此,他挺身而出,为史氏和兰氏之间的合作,搭桥牵线。
有人乐得见史氏女嫁入皇室。
有人则对此嗤之以鼻百般阻挠。
韩允文话音还未落,那一直阴沉着脸的韦安悬,披一身红袍,冷笑着堵在韩允文面前,轻蔑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态度嚣张傲慢。
第266章 前朝哗变
“韩大人这般急迫地想让史氏进宫,难不成,是想给自己再添一层裙带关系?”
韩允文被查出舞弊之前,他对这位贫民出生的小三元,还是报以好感的。
后来韩允文被打入天牢,他也曾有过不忍,筹谋着营救其人,后来通过小道消息得知此人被兰太后所杀,惨死于天牢后,还为其扼腕叹息过。
甚至,为此又记了兰氏一笔,将来好同兰氏算总账。
可他万万没想到,不过几日,这位贫民出身的韩氏文人,竟摇身一变,成了兰氏麾下的臣子,正二品的官职,就差跟他平起平坐了!
因此,对上这兰氏的走狗,韦安悬自然没好态度。
冷笑道:“兰氏如何,老夫同他们相交多年,比你清楚多了。”
“那就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
“今日你们好言相商,你为他卖命,只怕来日你也要成兰氏的盘中餐!”
韩允文手持长芴,后退两步,与韦安悬隔开距离,态度疏冷却并不显得轻慢。
“韦师严重了。”
“无论微臣是何等身份,总归是为官做臣子的,要为天下的生民做考虑。”
“微臣知道您与兰氏政见不合,但涉及到家国大事上,还望韦师莫要掺杂私人恩怨。”
“无论从哪个角度讲,让史氏入主东宫,对陛下来说,对大安朝来说,都是利大于弊的。”
“韦师还请慎言。”
韦安悬吹胡子瞪眼道:“你一不是老夫的门生,二不是老夫点出的士子,这声韦师,老夫万万不敢当!”
韦安悬冷笑一声,复又看向那端然坐在龙椅上,面色晦暗不明的帝王。
道:“陛下,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兰氏此举绝非善意,为了预防未来可能出现的风险,老臣建议您纳史氏为后之事,还需更慎重再做决定……”
萧长卿淡声道:“那依丞相的意见,连史氏都不配了,该择谁做皇后呢?”
韦安悬拉长声调,义正言辞道:“皇后之人选,不仅要考究家世,还要考虑到其人品性格,大多待嫁闺中的女子,极少外出,性格并不好分辨,因此,为了防止万一,应该选那些同皇室亲近,最好是自小便熟识的贵女,比如……”
“比如表兄表妹之流,是吗?”
萧长卿冷冷地回了一句。
韦安悬忙抚了抚胡须,赞道:“陛下所言甚是。依老臣看,如今宫里的贵妃娘娘和韦妃娘娘,都是自小同陛下一起长大,知根知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