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他死了。”查尔斯冷酷地说。

“什么？”老候爵在床上猛地坐了起来，紧紧盯着大儿子：“你杀了他？！”

“不，不是我，是他自己。”查尔斯突然暴发了，大声吼道：“他早就该死了！他是个男人，竟然爱上了苏格兰的国王詹姆士！你知不知道他给我们家的声誉造成了多大的损害？整个英格兰、整个苏格兰、整个欧洲，都在看我们家的笑话！”

“你胡说什么呀！雷利不过是去看望他的表兄，他们一向感情好。”

“他们相爱了！没人跟您说这个，因为您根本不关心！您只关心打猎和您的猎狗们，每天都泡在森林和猎场里！”

“打猎有什么不好？”

“当然不好！您知不知道您现在的财务状况？或者说我们家的财务状况？”

“哦，那有什么关系？”

“父亲！您是一位尊贵的候爵，可是您的财产从三十年前就开始不断减少，到现在已经负债累累了，您知不知道？！”

“不会吧，咱们从来没有缺过钱花。”

“那是因为您现在可以动用波那斯男爵的财产。”

“哦，对，是我亲爱的玛丽亚的陪嫁。”

“不，那个也早就用完了，您早就入不敷出了！”

“是吗？看来我是太慷慨了。”

“是的，您把所有的狐朋狗友都招到家里来款待，他们要什么就给什么，农民们的租金您也一减再减，您的收入跟您的支出相比简直是蚊子和大象的差别！”

“是吗？”

“当然！”

“这么说我快要破产了？”

“实际上您早就破产了！”

“可我一点都没觉得。”

“我再说一遍，那是因为您现在还可以动用雷利名下的财产，在他二十一岁以前，他的财产是归您来支配的，您是用您儿子的钱来维持着您的体面！”

“哦，这样啊，这不就解决了嘛！查尔斯，你干嘛那么激动？雷利是我儿子，他不会让他的老父亲破产的，他的钱就是我的钱。”

“可您死了以后呢？”

“我死了以后？”

“是的，您死了以后，我，您的长子，得继承特拉雷斯候爵的封号，我得继承这些祖传的产业，我得缴纳高昂的遗产税，可我继承了什么？一个已经破产的家，一个填不满的无底洞！”

“查尔斯！”

“雷利一旦长大，或者他结了婚，他的财产就要收回，到时咱们家就完了！”

“不可能！我的雷利不会这么做的！”老候爵嚷嚷起来，查尔斯仿佛没有听见，阴沉沉地自顾说下去：“所以他必须死！”

“你疯了！他是你弟弟！”

“而且，想要他死的不只是我。”查尔斯的情绪相当激动，他神经质地在屋里踱来踱去，老候爵的眼睛紧张地跟着他打转，问道：“雷利得罪了谁？是谁想要我小宝贝的命？”

“是您应该绝对服从的人，父亲。”查尔斯在床前停下来，盯着他父亲仓皇的眼睛：“是女王陛下。”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雷利怎么会得罪到她？他甚至都还没有觐见过女王陛下！”

“可他打乱了女王陛下的安排。”

“什么？”

“他爱上了安妮女王的儿子詹姆士，他可是苏格兰的国王、伊丽莎白女王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也是目前最合适的一位继承人，他为了雷利竟然两年都不肯同意任何一门婚事，女王陛下很生气，是的，非常生气！”

“哦，女王陛下！”

“她很不满意，对詹姆士陛下很不满意，对雷利很不满意，对我们家族很不满意，对我很不满意！”

“查尔斯！”

“雷利给我们家族抹了黑！他阻碍了女王陛下的意愿！”

“嘿，你还不如说是他阻碍了你升官发财！”

“没错，就是这么回事！”

“所以你黑了心，要害死你的小弟弟！”

“我再强调一遍，父亲，不是我要害他，是他自己害死了自己！”

“你胡说！谁会害死自己？”

“他太天真——我觉得这是你们两个的通病，他违背了世俗的法律，爱上了一个男人！”

“哦，我的雷利！”

“他太傻，以为詹姆士陛下会为了他一辈子不结婚，他在做梦！”

“是的，他太天真了！哪一位国王会那样做！”

“您还记得半年前雷利从法国回来遇到海盗的事吗？”

“是的、是的，查尔斯，不要告诉我是你安排的！哦，天哪，我的心都要碎了！”

“当然不是我安排的，只不过去办这件事的人是我的秘书。”

“你的秘书？”

“是的，因为我奉了女王陛下的旨意，要阻拦雷利回到苏格兰。”

“女王陛下的旨意！”

“是的，女王陛下希望雷利能够有一段时间不在詹姆士陛下跟前，这样他们就都能冷静一

下，不至于把事情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她说要他的命？”

“女王陛下怎么会那样说，但我知道她的意思里不排除这种可能。”

“所以你就派人找来了海盗？！”

“是的！”

“你是个混蛋！”

“随您怎么说吧，反正我也是没有办法，女王的旨意不可违背。”

“那你也用不着杀他！你可以让他们把他扣留，或者绑架，我会赎他回来的！”

“您？你还有钱吗？”

“我就是倾家荡产也要把我的小儿子赎回来！”

“您还是没弄清楚，如果没有雷利的钱，您现在住的这幢房子都得抵押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