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算说什么么？”哪吒坐在他对面，脸色阴沉，手上还拎着块金砖，看起来颇似大老爷审犯人。
“说什么？”陆轲眨眼，以表无辜。
哪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直看到陆轲咳嗽一声重新开口为止：“我是说……呃，我昨晚不小心喝多了点，记不清发生了啥。”
这么标准的搪塞自然逃不过哪吒大爷法眼，不过他也没打算计较昨晚上发生的事。相比其昨晚那点小事，另一件让他无法不在乎的事情更重要一些。
“敖丙怎样了？”
陆轲刚要张口，哪吒脸色一沉：“你最好别问我敖丙是谁。”
“……咳，”心思被看破，陆轲有点尴尬地咳嗽了声，“我当然知道敖丙是谁……我是说，他怎样很重要么？”
“自然。”
“……其实我把他干掉了。”
“敖澜就在中军，若是敖丙已死，他还会主动献城？”
“你信他还是信我？”陆轲悲愤道。
“可信的那一方。”
陆轲眼珠乱转正打算继续扯下去，哪吒却没给他那个机会：“陆轲。”
“嗯？”
“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你所谓的‘喜欢’，只是嘴上说说的吧？”
陆轲一愣，不由看向哪吒，正对上一双带了怒气的眼。
他……生气了？
“我既然说了要跟你一起，那便是无论如何也要一起。”哪吒眼中含怒，声音却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阐述最简单的道理，“哪怕天道不喜，我决定了的事，也没它多嘴的地方。”
“……”陆轲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来。
哪吒……
“我不知道你在计划什么，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漂亮眼睛扫了陆轲一眼，哪吒嘴角浮起一抹笑，“无论如何，你别想自己去面对。”
“我说过了，要与你一起——难道你以为，我会给你逃跑的机会么？”
漫长的沉默过后，陆轲笑了。
“我这算不算自讨苦吃啊……”
“想后悔？”哪吒摸金砖，“可以。”
“……算了，挺不错的。”陆轲笑了笑，“也对，我一个人逞什么英雄……不过哪吒啊。”
“什么？”
“……呃……”陆轲脸上的表情有些苦闷，“我，那个，那什么……”
“……说。”哪吒脸色一沉。
脸上表情丰富了半天，陆轲才心一横，开口道：“不管我将来成了什么样子……男人也好女人也好，植物也好，猫狗也好，机器——哦这个没有——总之不管我变成什么样，你都能接受么？”
第190章
“我……”正在哪吒嘴唇微张即将吐出他的回答的时候，空中忽然无端泛起一阵波动，紧接着，一只手伸了出来，然后是脑袋，全身……
“……”
“……”
“……我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陆轲拉着一张脸，瞅着眼前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样子的洪荒，脸色忽青忽白，眼神更是恨不得把洪荒直接戳个对穿。可惜洪荒的脸皮极为结实，面对陆轲火辣辣的眼神连红一点的意思都没有。
“我真是……服了你了。”陆轲深深吸了口气，把心里翻腾的杀意压了下去——任谁在对情人进行深情告白的时候被人忽然打断，估计都会产生强烈的杀人欲望。之所以他现在还能忍得住，不过是因为此人是那个关系到他下半辈子幸福的人……
“哪里哪里。”洪荒干巴巴一笑——老实讲他也不太想挑这么巧的时候冒出来，只是运气不太好……
“……算了。”陆轲按着太阳穴揉了揉，“说吧，什么事。事先声明，麻烦得可不干，我现在时间不多，想干的可不少……”
他顺便瞄了哪吒一眼，发现对方正在饶有兴致地打量洪荒，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得，看来答案又拿不到了。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帮我杀个人。”洪荒的语气轻描淡写。
“谁？”陆轲嘴角抽了抽——杀人？要是寻常人，他自己还杀不了？连洪荒都搞不定的人……
“纣王。”
“……你还真看得起我。”
纣王是谁？当今天子。虽然现在武王声威赫赫，但只要他还没真打出旗帜来谋反，见了纣王，照样得恭恭敬敬执臣礼。
作为天子，只要还没彻底失道，纣王就有王气护体，莫说寻常道人，就算金仙圣人，也不敢随随便便说杀就杀了——否则就凭这人之前积下的那些血债，光周营里，想杀了他的人就能论打算。
陆轲虽说没跟他有什么直接恩怨，可黄家的血债他却算半个亲历者，对纣王自然也是半点好感都无。可即便如此，面对眼前诚恳地邀请他去杀纣王的洪荒，他还是提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心。
“你确定这件事要我来做？”
“反正你做得该天打雷劈的事情，也不缺这一桩了。”洪荒道。
“那怎么不是你去？”陆轲还没来得及反驳，哪吒倒是先开口了，“若说这世上还有几人不怕天打雷劈，那你也算其中之一吧？”
“我是不怕，反正也不是一回两回……可我最近事情比较多，实在是分不出对付天道的心来。”洪荒苦笑道，“反正杀了纣王对你们来说也是好事，不是么？”
“就算他不死，商军也撑不了多久。”哪吒语气笃定，“若他莫名暴死，却可能给武王招来弑君的骂名，反倒不好。”
听他的语气，仿佛是多么为主上考虑的武王臣子一般——陆轲在一旁听得不由有点想笑，可惜哪吒及时横过来两眼，把他的笑容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