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对象是敌队宿敌[电竞](202)
平时话不算多的AK, 破天荒说了一长串话,语气认真。
“没有,其实我也是。”楚别夏冷不丁说。
“啊?”AK一愣,吹偶像的话就这么卡在半路。
“我也和你一样啊。”楚别夏笑笑,“什么都没想,剃头挑子一头热地来了。也才十七八的年纪,能想多深?”
AK坚持:“但co神你确实是适合这个行业的。”
“为什么这么说?”楚别夏问。
AK笑了下,仿佛在感慨对方怎么能问出这样的问题。
“20岁的冠军队长,还能说不适合吗?”他道,“外媒报道的时候,还会说你就是为这个游戏而生的。”
楚别夏想了一会儿,说:“之前有个采访,问我以前参加竞赛的话,现在不训练的时候,会不会找点题做,或者自学大学课程之类的。”
“感觉会。”AK说,“co神不是还说,会考虑早退役一些,然后回去继续学业吗?”
“确实说过,不过你记不记得我是什么时候说的?”楚别夏说,“两年前,王叡他们还没来TUG的时候。”
“那会儿TUG成绩不好,卡在季后赛线上,不上不下的。”
AK短促地“啊”了一声,好像忽然懂了什么。
“不训练的时候会做什么?”楚别夏垂眸失笑,半晌才轻声说。
“……在后悔啊。”
在觉得自己做的一切决定都是错的,在觉得自己是一滩烂泥。
在下雨的阴天驻足花园,snapi笑说“小楚有在雨天看花的文化人味道”……其实他只是在看脚下被踩出的泥汤,一低头,里面就倒映出自己的脸。
耳边,队友在为输了很久之后第一次赢比赛而激动,穿破乌云的太阳格外应景,他们笑闹着,遮住眼也要去看太阳,楚别夏却回头避开,只看得见身后阴影里连绵不绝的雨。
他们一直在输,输了一整个赛段,输到即使最后一场赢了小组第一,也依然拿不到进季后赛的门票。楚别夏作为接任的队长,要在台前用尽全力附和队友们的满足和兴奋,唇边微笑的弧度扬得越高,情绪反而落得更低。
主持人说,Collapsar似乎是某种星星的意思,你也会在未来成为一颗耀眼的星星。
可Collapsar不是什么星星,它只是恒星坍缩自毁的遗留物。
Collapsar,坍缩星。在天体物理学上,恒星无法抵抗自身的引力,原有的流体静力学平衡不能继续维持下去,恒星就会在引力的作用下向内塌陷,产生坍缩,变成白矮星、中子星……或者黑洞。
楚别夏偶尔也想过,是不是自己这个id起的风水不好。起名时是希望自己坚韧,但到头来,他好像还是要变成那颗自己碾碎自己的恒星了。
那时他脑海里只有无数质疑。
[为什么要选择打职业]
[这是条错误的路吗]
……
[我错了吗]
Abondon刚刚问他的话,听起来实在太熟悉。
如果说夺冠前籍籍无名的时光是凌迟,那这些问句就是刺向他的拿把刀——父母丢到他手上,他拿起来,然后在每个一无所有的夜晚,刺破骄傲、自尊、信心、远望和一切华而不实的东西。
从省重点成绩优异的尖子生,到电竞圈连季后赛都进不了的无名小卒;从众人交口称赞视为榜样,到输比赛后被骂得体无完肤……楚别夏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落差”这个词的分量,足以压死人的分量。
“所以,会后悔不是也很正常吗?”
楚别夏笑着说,像是穿过时间回到过去,把那些沉重的情绪轻轻放下。
“我也只是个普通人,当时我不止一次怀疑自己的选择,甚至影响得训练都不得其法。”他说,“比起我来说,AK你已经很厉害了。”
“真的……吗。”AK的声音充满不确定。
楚别夏没有直接给他肯定的回复,而是说:“回想起来,有时候我会觉得,有点庆幸父母对我选择的极度不支持……就像斩断退路一样吧。”
“压力真的很大。那时候年纪小,心性不坚定,如果不是背水一战,觉得自己真的没有退路,我可能也就放弃了,更不可能有今天。”
弹幕或许是安慰他,又或者真的这么想,纷纷打字。
【以co神的游戏天赋,以后也会被职业队邀请的!】
【其实比起枪法这种青春饭,考拉天赋更厉害的是意识啊】
【感觉哪怕是个二十多的路人,也会被职业队抛橄榄枝】
直播间里沉默片刻,在弹幕看不见的地方,楚别夏笑着摇头。
“那现在你肯定不后悔了吧。”Abondon问。
楚别夏想了想:“我觉得,‘后悔’的情绪,和‘真正对什么后悔’,是两码事。前者可能只是出于一时、自我批判的副产物。”
“没打出成绩的时候,我怀疑过自己的选择是错的,但我也不后悔做了这个‘错的选择’。”他说,“试训完,TUG合同摆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很清楚地意识到那是此生仅有的机会。”
“踏上另一条路,成为另一个‘楚别夏’的机会。”
循规蹈矩的孩子也有自己的旷野,看过了星空,哪会甘心埋在地里?
他当然知道父母不会理解,只是妥协会像冷水浇灭火苗,从此只怏怏在荒野里黯淡,直至消弭殆尽。
——为此我不能服软,不能回头。
“那你们不会担心,万一到退役都打不出成绩怎么办吗?”Abondon问完,又带着自嘲的笑,“搞不好都呆不到正常退役寿终正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