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月在我对面坐下,却不动手,只托着腮帮看我喝汤,欲言又止。
我挟块鱼肉扔他碗里:“怎么不吃呀?别浪费了你哥哥的一番好意——”呲呲,这可是绝对正宗的鳜鱼,鳜鱼啊!
沈千月拿起筷子,顿了顿:“好。先吃了饭再说。”
我再也顾不上风度了——反正我什么熊样沈千月都见过,也不怕把他吓跑。
沈千月笑笑,低头扒饭。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今天特别奇怪……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为他哥哥高兴也是应该的。
可,可,他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难道……我的吃相已经超出了他所能容忍的限度?
爷爷的你敢嫌我吃饭难看?!我——
三根莹润的手指挟着一只酒杯放到我跟前:“来,喝一杯。”他说着不等我拿起酒杯,就用自己的杯子在那个酒杯上碰了碰,一饮而尽。
喂,不用这么急吧……
我把那杯酒倒到自己嘴里:“嗯,醇正的女儿红……不错,不错!”拿杯子的手被另一只手托住,杯子又被倒满了。
虽然我不喜欢孔子孟子那一套,还是有一句话从脑海中冒了出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手正要收回来,手腕就给抓住了。沈千月小声说:“等等……这杯我们一起——”
说着,他拿着一只酒杯的手从我向上曲起的手臂间绕了过去,然后他把酒喝掉了。
我傻愣愣的,也干了自己那一杯。
他收手,扔掉酒杯:“吃饭吧。”神情仿佛刚才的事根本就没发生过一样,继续低头扒他的白米饭。
我还愣在那里,半天才回过神来。
天啊——
沈千月竟然骗我跟他喝了交杯酒——人家新婚夫妻才会这么喝的啊——他把我当什么了——我怎么就上当了——
我一甩手,两根筷子齐齐插在他碗里:“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总不能不明不白地就托付终身了啊——
他揉揉太阳穴,有点无可奈何地说:“你说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还有,这样把筷子插在碗里会不吉利的。”
哇啊啊难道他都看不出来我要发疯了么?
那两根筷子又回到了我手里:“吃饭吧,饿肚子会没力气的。”
我当然知道!不用你说!现在问题是你骗我喝交杯酒——我什么时候答应了要和你……那啥啥了?这俩字我还真说不出口啊……
我立马扬刀,义正辞严:“不行,你得讲清楚,你究竟想干啥?”
沈千月不怀好意地笑:“好了你先吃饭,吃完了再告诉你——”
我吃我吃我吃吃吃——现在吃干抹净了人家把饭桌子抬走了连天都黑了总可以说了吧?沈千月居然还没半点要开口的意思。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话说,沈千月的院子还真是清静。现在这个时候,人家应该是在闹洞房闹到天翻地覆才对。看看这边,两只灯笼照着个空荡荡的院子,好冷清啊……
岂有此理,临安城里我混得烂熟的绣楼也不少了,我为什么还呆在这破地方学人家戚戚惨惨凄凄……
还不是为了那个嘴巴咬得结结实实一言不发的家伙!
我憋闷够了,脱鞋,钻被窝蒙头睡大觉。你不理我,我还不想理你呢,哼!
沈千月半天也没动静,过了好久他才说:“你想睡……就先睡吧,我想去看看我哥。”跟着一阵悉悉嗦嗦的声音,大概是他在换衣服。
我探出脑袋去:“记得把面具也戴上——”
一眼就看到他赤裸着上身,白玉一样的肌肤在烛光下流动着柔和的光彩……
我转头,打住。
咳咳,换衣服也不知道要找个人家偷看不到的地方……
他只随便说声好,穿衣服吹蜡烛走人了。
我悔得肠子都绿了。当初不应该给他一个月的……一个月啊……
在郁闷和懊丧中睡着了。一觉醒来,揉揉眼睛伸个懒腰……沈千月已经回来了啊……
沈千月已经回来了……
沈千月已经回来了……
可他为什么坐在那张空桌子旁边这样看着我?
瞧那正襟危坐的样子,绝对的正人君子模样——
喂,这也不早了,怎么还不去睡觉……不对,难道是因为我霸占了他的床所以他没地方睡可是又不愿意跟我睡于是只好坐在那里——
扮可怜?!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再看看他,目光正对上他的脸。他回来以后也没有点蜡烛,一片微茫的月光从窗户射进来,我只能勉强看清楚他脸上的轮廓。那张精致的脸庞上,每一条曲线都完美得无以挑剔,每一个角度都美得令人窒息……
最要命的是,他的眼睛仍睁着,即使是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中,我也能看到他眼里闪的光,感受到那眼光中的……灼热。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我坐起来:“你……坐在那里干什么呢?”
他微低头,手从衣袖里伸出来,指间还夹着一个黑乎乎的小东西。想起他从前曾拿着一只蝎子威胁我……
“啊——不许把毒虫带到屋里来啊——”
惊恐大叫的同时,我缩到床里面的角落里,大力扯过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才发着抖问:“这,这又是什么?蝎子?蜘蛛?快,快扔掉!”
沈千月愣住,轻笑:“天,吓你一次就把你吓成这样……告诉你吧,上次我拿来吓你的‘蝎子’,其实是我身上的一块玉佩。”
啊?
“不对,我明明看到它在动……玉佩怎么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