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想起来在Singto掉进水里之前,他正在跟Jay通着话。
后来这一通的兵荒马乱,竟然让他把Jay忘了个一干二净。
暖暖的手指犹豫地在空气中滑了许久,才终于按到了那一枚绿色的接听键上,滑开,Jay着急的声音顿时从手机里传了出来:“暖暖,你终于肯接电话了。”
暖暖支支吾吾地开口:“手机……不小心掉水里了。”
明明说的是实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感到了几分心虚。
Jay沉吟了下,才再次开口:“没事就好,雇你做翻译的那个,是以前认识的人吗?”
“不是。”暖暖回答。
“我听见……他叫你暖暖。”Jay的声音有些迟疑。
暖暖沉默了好一阵,才慢吞吞地道:“是我不小心把名字告诉了他……太久没跟人做自我介绍了。”
这个理由听上去也算充分。
可Jay的语气却仍然没有放松下来:“那个人……怎么样?”
暖暖的脑海中瞬间跳出Singto在河水里对他扬起的那个笑脸。
他心里顿时感到一阵慌乱。
暖暖下意识地摇摇头,脱口而出:“不怎么样。”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刚刚这一句无论怎么听都像是他要与自己心底的什么声音辩解。
听在Jay的耳中,恐怕更显得欲盖弥彰。
他清了清喉咙,定下心神:“我是说,就那样吧,没什么特别的。”
Jay在那头沉默了下,才开口:“我现在在机场。”
暖暖心里一提:“Jay——”
“白天一直联系不到你,所以我有点着急,就想过去看看,九点的飞机。”Jay像是害怕他会拒绝一样,说得有些着急,“反正我机票都买好了,就顺便过去一趟吧,也很久没见面了。”
暖暖握紧了手机,语气平缓:“Jay,你别这样。”
Jay没有说话。
“你知道的,我之所以来这儿,就是不想再做你的麻烦,如果一点点风吹草动你就要飞过来一趟,那会让我觉得,现在自己还是你的累赘,比在泰国还要麻烦的累赘。”
“我从来都没有这样想。”
“但是我会想。”
“暖暖……”
“Jay。”暖暖的话一字一句地从话筒里传过来,“我答应过你会好好活着,就一定会做到。把机票退了吧。”
手机的那头彻底没了声音。
Jay一个人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眼底划过一抹失落,手里的机票在这时似乎也突然变得有些沉重。
“我说了很多次了,以后要叫我Night。”这一句话,以往每次通话暖暖几乎都要强调一遍,可是这一回他却像是完全忘记了这回事。
Jay希望他只是忘了,可是心底却又感到一些不同以往的微妙。
Jay一直在期待着他能早日变回暖暖。
可是如果这改变不是为了他……
今天与暖暖在一起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他那么想知道,可是,却连大大方方问一句的身份都不具备……
“先生,先生?”排在他后面的一个人开口催促着。
Jay再次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护照与机票,才闪身走到一旁:“你先吧,不好意思。”
而他,已经根本没有站在这儿的必要。
急匆匆地挂断电话,暖暖却又有些后悔。
他也不是那么不识好歹,在这个世界上,Jay是唯一一个知道他阴暗到什么地步的人,却还依然善良地觉得他还有救。
这么说或许是有些太矫情,但Jay确实是他的恩人。
而且也是他与那些前尘旧事仅剩的一点联系。
所以,以往的他就算再难挨捱,也会努力在Jay的面前维持一副积极向上的模样,像这样冲动之下挂掉电话的情况绝无仅有。
说到底,Singto的出现还是给他的心态带来了一些改变。
与他在一起的这两天里,暖暖的时间几乎都被塞得满满的,没什么空闲伤感。
他又不是傻子,当然能感受得到。
只是Singto明天就要回去,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他终究还只能是一个人。
他害怕的,是在体味过这样的热闹之后,以往那些好容易才习以为常的绝望,会变得更加可怕。
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更多的力气去应付。
墙上钟表的指针还在一下一下地的跳着,嘀嗒,嘀嗒,每一秒都走得清晰无比。
暖暖突然觉得这间公寓简直空旷得有些可怕。
他迫不及待地吞下一片药,不过药效却也不可能这么及时。
他抱着换下来的衣服进了浴室。
浴室里有洗衣机,可是自从住进来之后,他却一次都没用过。
洗衣服也能用来消磨消磨时间,不然对他来说,24小时真的有些太长了。
把所有的衣服洗完,暖暖又把地板全都拖了一遍,才终于感觉到一些困倦。
在浴室把身上的汗冲了个干净,再出来时,暖暖才听见被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又在叮叮咚咚唱着歌。
现在已经快要半夜十二点,按说这个时间,Jay不会再打电话来,房东和余夏就更不可能。
他皱了皱眉,擦着头发走到床边,才发现屏幕上竟然闪动着Singto的笑脸。
刚刚买下手机时,Singto借口要帮他试一下像素,拿着他的手机自拍了好几张,甚至还拉着他拍了一张合影。
可是他却没注意那家伙什么时候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存了进来,甚至还设定了来电头像。
在原本以为又要独自承受的夜里,突然又看见他的来电。
这种感觉真的有些奇怪。
暖暖压下心底的颤动,接通电话,可是手机里传来的却是一个女声:“请问您是Singto先生的朋友吗?他发烧很严重,可是却不肯去医院,而且他一直都在说泰语,大概是烧得太厉害了,不肯用英语沟通,能不能麻烦您来酒店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