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
说的人亏不亏心他不知道,可是他听着却真觉得心虚不已。
这个词这辈子恐怕与他都没有什么联系。
暖暖很快就把外露的情绪收了回来,他没有回话,但是也没有再继续装睡,只是扭头看向了窗外。
他们的大巴车现在上了高速,车窗外的草木大概可以用一闪而过来形容。
就这样的速度下,真不知道他怎么拍的拱桥。
Singto比起刚才也收敛了许多,老老实实地在一旁坐着,同他一起看着窗外,不发一语。
暖暖明白他这副乖巧模样是装出来的。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Singto不是表面那副谦谦君子的模样,骨子里透着一股痞气。
只是他这副长相却偏偏乖巧,一笑起来更是能骗过多数人的眼睛。
却没能骗过暖暖。
其实暖暖也不知道为什么,可就是一眼就看出来这人是条装成兔子的大尾巴狼。
他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Singto装成这个样子是为了自己。
现在的人大多都会戴着面具出门,就算是没有什么目的,伪装也能带给人一些浅薄的安全感。
他对于外人从来就没有太大的好奇心,到了现在,好奇心这种东西更是几乎已经在他的人生中绝迹。
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想知道。
Singto在他眼前的意义,大概也就只是能让暖暖透过他的脸,恍惚想起远在泰国的那两个人。
暖暖甚至不明白,自己到底愿不愿意拥有这种怀念,心酸与欣慰之外,他感受到更多的,大概还是迷茫。
飞流山虽然没有被开发,但因为本身坡度不高,又满山的绿茵缠绕,所以多少有些人会来踏踏青。
现在正是开春的好时节,上山的路上,他们也零零散散地遇见几伙人。
其中还有几个结伴而来的女大学生,听见Singto对着他说泰语,还热情地凑了过来,磕磕巴巴地用英语问需不需要帮助。
Singto对着她们说的是磕磕巴巴的中文:“我们,两人世界。”
暖暖怀疑他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那几个搭讪的女孩子在听见他说的话之后,就一脸了然地走开了。不过看向他们的眼神里却多了几分暧昧。
暖暖不在意这些,他只知道,不需要跟陌生人相处就是一件好事。
Singto此行的目的大概就是拍摄,一路上话也不多,只是不停地举着个相机四处找着角度。
暖暖甚至有些怀疑他是不是钱多得花不完才会特意带个翻译来这荒山野岭看风景。
暖暖虽然不爱出门,却一直乖乖地遵医嘱,按时锻炼身体,这种坡度的山爬起来对他来说也算不了什么问题。
只是Singto的拍摄在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两个人走了两个多小时,才终于听见不远处传来的哗哗的水声。
山顶上的树木比下面更茂密,一两个人抱不过来的大树触目皆是,地上的枯叶也不知道已经堆积了多少年,一层叠一层。
再加上四周寂静,看不见半个人影,竟然让人有种脱离凡世的错觉。
以前在泰国的时候,为了配合医生治疗,Jay其实很喜欢带着他到处跑,只是不敢往山上来,因为害怕一不留神,他就找个没人的地儿跳下去。
与Jay一起出去了那么多次,他都没觉得那些风景有什么好看。
可是现在,看着这些不知道在山上伫立了多少年的大树,看着那道渐渐透过树影浮现在眼前的瀑布,暖暖却不由自主地慢下了脚步。
那道瀑布,真的算不上什么气势磅礴。
就只是在山顶上可怜巴巴地挤了一些细流下来,交汇在那狭窄的峭壁上倾泻而下,又融入崖下的河流中,连水花都溅得四平八稳。
真像是辜负了“飞流山”这个响亮的名号。
他以前来中国时,Arthit也带着他看过瀑布。
气势汹汹的水帘直泄而下,珠玑四溅,周围游人如织,无一不在感叹着它的雄壮。
仿佛那才是瀑布存在的意义。
也难怪这座山会无人问津。
暖暖坐到了距离瀑布最近的一块大石头上。
在这里还能洒到些瀑布中溅过来的水滴,凉意透人。
不过暖暖却像是感受不到似的,只呆呆地看着那道水帘,一时之间也说不清是什么心情,只是心脏却像是被谁的手攥着,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其实相对于那种万人敬仰的雄壮景观,他更愿意待的,还是这种不为人知的小地方。
树荫遮天蔽日,就像是几百年都没见过什么阳光,四处都透着阴森湿冷。
就像是……
就像是他。
暖暖的眼眶一时竟有些湿热。
咔嚓——
又是一声快门响。
暖暖下意识地扭过头去,Singto的镜头正对着他,毫不掩饰。
他一时慌张,想要站起来,却在那块沾满了青苔的大石头上滑了个趔趄。
Singto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把把他拉回去,两个人都后退两步,摔在了岸边厚厚的落叶里。
腐败的落叶并不干净,但也好过摔在水里。
Singto胸口的相机横亘在两人之间,硌得他们都一阵闷痛,却也打破了那短暂的尴尬。
暖暖赶忙从他身上翻下去,坐到一旁。
Singto却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伸手往他的脸上抹去。
暖暖“啪”地一下把他的手打开,自己擦了一把,才发觉刚刚盈在眼眶里的泪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流了出来。
他顿时有些别扭。
Singto突然开口:“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