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散场的时间到了，两人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虽然一整天下来只有两个粉丝，我还是非常地开心。

这一股开心劲儿支撑了我拍了好一段的戏，甚至齐老有一天都开了金口，夸了我一句“长进了”。

冬天到来的时候，南城摄影基地少见地下雪了。

陈杞的创作灵感汹涌而出，大手一挥将顾筱云跳舞的那一场戏挪到了雪地里。

这即兴而来的一笔可苦了顾筱云。

她只穿了一身轻薄交领长衫，外罩一件黑纱衣，脚踏丝履小鞋就要在雪地里舞剑。

铺天盖地的莹白里，如墨的黑，诚然，强烈的色彩对比。

顾筱云跳得很美，露出的脖颈的那一段曲线也美，这么久以来日复一日的练习算是有了回报。

说实话，我很佩服她。

她一曲舞罢，即是吻戏。

这一场里面沈傲将军情难自抑地拥吻了涟漪。

一切表演顺理成章，沈傲踏着风雪，一步步走近涟漪，眉目亮如星子，拥着涟漪，旖旎一吻。

不过这是一个“借位”之吻。

一个给摄像机交错而成的吻。

谢平之的位置拿得很准，与陈杞之前交待得一分不差。

不过恰在此际，顾筱云却微微动了，这一动，她的唇落在了他的唇上。

转瞬之间成了一个切实而绵长的吻。

监视器里看不出区别，不过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看得真真切切。

两人维持这姿势不动，约有十秒钟。

导演喊了一声“停”。

谢平之回身抬起头来，凝视着顾筱云，而顾筱云微微地低下了头。

中间暗流涌动，欲语还休。

我擦咧，男女猪脚终于开始有火花了。

和原来的剧情一模一样啊。

就是从这个时候起，原本的蔡寻芳开始走上了恶毒女配之路啊。

我站在原地，稳稳立了两秒钟，确定身体没有任何不对劲以后，才转了个身。

高高兴兴地抬脚走了。

剧情，我终于可以摆脱你了。

紧接着第二天，就是另一场阿碧与沈傲的吻戏。

自然是阿碧强吻沈傲。

这一场戏里沈将军即将远行，阿碧在府中与他道别。

戏过得尚算顺利，很快就到了关键剧情。

沈傲立在门旁，阿碧深情不舍地看着他。

“将军难道如今还不懂阿碧的心么？阿碧今生别无所愿，惟盼与将军暮暮朝朝。”

一面说一面走向沈傲，鼓起勇气，踮起脚尖，落下爱而不得的绝望一吻。

自然是一个“借位”之吻。

我是一个服从导演安排的敬业演员好么。

可惜，我又算错了。

眼前只见谢平之的睫毛一闪，我的唇上就忽地感觉到了温软轻柔的触感，像一片羽毛轻飘飘地落在我的唇上。

我开始头晕眼花，却险险撑住了未动分毫。

特么什么叫做“借位”，你们确定你们都懂？！

这一吻是如此之长，我觉得我脑部都快充血了，导演才终于喊了一声“停”。

我飞快地回了身，眉头就皱了起来，不解地看着谢平之，眼神传达着“你是怎么回事？”的强烈谴责。

谢平之面色如常，硬梆梆甩给我一句“拍摄效果更好。”就抬脚走了。

我擦咧！

11第 11 章

一转过身，就看见顾筱云站在五米开外的地方，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我，脸上写满了明明白白的惊疑不定和难以置信。和她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却突然说：“不管你信不信，走秀那天我没有害你。”

我的脚步顿了一下，想了一阵也不知道拿什么话来接才好。一来，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二来，我也不是太在乎。三来，我压根儿就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会儿会突然提起这茬儿来。不过为了以示友好，我还是抬头对她笑了一下。顾筱云依旧定定地看着我，惊讶的神色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仔仔细细的要把我的秘密掘地三尺的审视。她的眼睛因为上妆戴了黑色美瞳，更显漆黑深邃。

我停留了半分钟，实在受不了她这种黑洞洞的眼神，拔脚就走了。一路走，一路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还是不明不白不清不楚无辜地卷进了男女猪脚的情感小旋涡。

从那以后，每每和涟漪、沈傲对戏的时候，一阵诡异又尴尬的氛围就会如影随形，私下里谢平之会以一种“为人师表”又很“为你骄傲”的口吻同我说话，每每这个时候，我就会觉得由后往前被一道视线贯穿，犹如芒刺在背。

气氛诡秘，实在说不清又道不明。

陈杞拍掌叫好，称之为“三人戏剧张力”，我却参不透其中缘由。

这一股莫名的“戏剧张力”一直堪堪持续到年末。

跨年的那一个夜里，南城摄影基地的上空点亮了千朵烟火，五颜六色，形态各异，大放光彩。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和人群的叫嚷声次第炸开，我裹了一件厚厚的军大衣随着大部队一起在院子里笑闹，雪下得很急很大，青瓦红墙全被皑皑白雪覆盖，古朴又可爱。

剧组里的主要班底虽是沉稳年长，可个个都带着年轻的学徒，那些学徒们有的还不到十八，正当战斗力旺盛的时候，手里三两下就能搓出一个巨大的雪球，精准地朝你砸来，雪渣子噗噗扎你脸。

我败就败在没有一双厚实的手套上，仅能依靠厚实的军大衣抵挡雪球，根本无力还击，十指因为搓雪球都已经毫无感觉了，无奈仍旧敌强我弱，只能以退为进。

“芳芳，你跑不掉了！”米易一面嚷，一面带头领着两个场记小丫头片子，怀里抱着五六个雪球朝我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