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做妾(10)+番外
裴慎年少登科,文采斐然,加之上任一月来四处走访盐所乱象,胸有成竹之下,提笔一蹴而就,连篇馆阁体,一字未涂改。
待他写完奏本,便与账本一同放于报匣中,将另一个侍卫陈松墨唤进来,吩咐道:“快马加急,送去锦衣卫。”
陈松墨接过东西,告退离去。
此刻日头高照,盐漕察院人少,颇为静谧,刘宅却已一派兵荒马乱。
“快快快,快把我的裙子拿来!”
“哎呀,簪子都插歪了。”
“姑娘,忍一忍别喝吃东西!万一见客的时候想如厕就不好了!”
“花钿呢?把花钿给我贴上!”
婢女们急急忙忙把自家姑娘喊起来了,着绫罗,簪钗环,搽脂抹粉,描眉画眼……
刘妈妈这一觉睡得沉,若不是丫鬟喊她,恐怕还要再睡。直到日上三竿,她才揉揉酸痛的脖子,穿戴完毕,迈进小院子,怡然自得地从东厢房开始巡查起来。
不错,琼华、香梧都开始准备了。
“虽说要快着些,但也不能急”,刘妈妈嘱咐道。
见两个婢女细声细气地应了,刘妈妈满意地点点头,又去了正房。
“叩叩叩”
片刻后,屋子里还是没有声音,刘妈妈眉头一蹙,反手推开大门。
屋子也不大,一眼望去,画屏正在脚踏上酣眠。
这都什么时辰了,竟还在睡!刘妈妈沉下脸,踢了踢画屏蜷缩的双腿。画屏惊痛之下睁眼,瞧见刘妈妈阴沉似水的样子。一时惊慌,委屈道:“刘妈妈,你踢我做甚?!”
画屏这懒胚子,越发没规矩了,待忙完了这几天,且叫她老子娘好生教教她。
刘妈妈想着,抬手撩开纱帐。素纱帐内薄被隆起,绿珠分明还在睡。
当真不知轻重,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睡。刘妈妈蹙眉,一把掀开被子:“绿珠,快起来……”
被子底下赫然是个青竹枕。摆的端端正正,四四方方。
一旁还放着个雕花杉木妆奁,里头一干二净。
刘妈妈一时间头晕脑胀,只觉血气直冲天灵,她勃然变色,回身斥骂:“愣着做甚!快去找绿珠!厅堂里,花园子里,把犄角旮旯都翻检一遍!快去!”
跟在她身后的李婆子慌忙带着几个健妇出去。唯剩下画屏脸色惨白,只立在床边哆哆嗦嗦如鹌鹑。
刘妈妈见状,心头大恨,伸手甩了画屏两巴掌,边打边骂道:“你这懒驴!叫你看个人你看狗肚子里去了!眼珠子不要了不成!你是痰迷心窍了,个贱蹄子!”
“哎呦,妈妈……妈妈饶命……疼……不敢了……”画屏哭哭啼啼地躲闪,可刘妈妈又气又怒,哪里肯饶她。骂累了,便干脆下狠手拧一圈皮肉掐她。
画屏疼得不行了,啼哭道:“……厨房!厨房!”
刘妈妈骤然一停,惊疑不定的看着她。画屏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揪着刘妈妈的衣袖,抽噎道,“昨晚、昨晚姑娘说她早上要喝粥。必定是自己去厨房取了。”
闻言,刘妈妈更是大怒,这吃白粥和床上隆起的被子一样,都是绿珠拖延时间的玩意。若自己真信了,派人去厨房找绿珠……
刘妈妈越想越气,干脆抄起随身携带的,专门用来调.教瘦马的细竹条,劈头盖脸的抽下去:“蠢东西!当真是个蠢笨玩意儿!素日里给你们吃的喝的,都吃哪儿去了!脏心烂肺的下贱蹄子!你活着做甚!蠢死算了!”
画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顾得住头,顾不上腚,被打的身上脸上一道道浮起的血凛子。
她在家从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又气又委屈,只嚷嚷着:“你打我做甚!打我做甚!那绿珠对谁都说要去攀富贵,谁能想得到她跑了呢!”
刘妈妈一时更气。她终日打雁被雁啄了眼,此刻气急败坏,正要扬起细竹条,狠狠地打上去,方才去找绿珠的李婆子连滚带爬地过来。
”刘妈妈,不好了不好了,陈荷花和王三娘被人绑起来了”。
剧烈的晕眩感让刘妈妈脑子发疼。
“就在后头的角门,两人衣服都被扒光了,还被扔进了花丛里,脑袋血糊糊的,绑的可结实了!”李婆子惊慌未定,“刘妈妈,要不你去看看她俩?”
看个屁!绿珠必定是逃出府了!刘妈妈被气的胸口一阵闷痛,她恨恨地扔下竹条,顾不上哭喊着要去找陈荷花的画屏:“都给我把人散出去,从角门一路往外搜。她一个弱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跑不了多远!”
“可、可刘妈妈,再过半个时辰,刘老爷就要来了!”护院刘鹏匆匆来报。
好好好!贱人!就是想趁此机会拖时间是吧?!
“分出一半的人手去找她。”刘妈妈咬牙切齿,“另一半人手留在院子里,等着主顾上门!”
她指着刘鹏:“去了外头小心着点,别给我招祸。”
“妈妈尽管放心。”刘鹏自然知道做这种事要稍微隐晦些。扬州膏腴之地,多少富贵人家,他们不过是□□瘦马的平头百姓,哪里能横冲直撞,肆无忌惮呢。
“还有。”刘妈妈语调森森,恨不得生啖其肉,“今日申时三刻,还抓不到这贱人,你便拿着刘老爷的帖子,去衙门里报逃奴!”
刘鹏悚然一惊。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绿珠若是不离开扬州,总有一天会被他们找到的。可要想逃出扬州,就得要路引,但她是逃奴了,一去官府办路引,即刻就会被抓。
前后的路都被堵绝了。刘鹏打了个寒颤,刘妈妈好狠的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