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欲收回手,却不料,周妙死死按住了他停在她颈边的手掌。
周妙神思惛惛,她热极了,又渴极了。
颈边忽而一凉,似有夜中清寒一丝丝地自颈边荡开。
她情不自禁地攀住了那一点幽凉,冰凉的触感像是抚慰了她熊熊燃烧的心火。
李佑白只见周妙捉过他的手掌,又像藤曼一般攀住了他的双肩,口中似乎溢出了一声满意的低叹。
他脸上一怔,只得又捂住了她的嘴,半抱着周妙朝炉鼎处快步而去。
“何人!何人在此处!”李元盛的声音传来。
闻此声音,周妙双手下意识地颤了颤,只觉脑中模模糊糊地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的全副身心都落到了面前冰凉的手掌上。
按住她嘴唇的手掌似乎已沾染上了她滚烫的呼吸,已是温热,可与她发烫的脸颊相较,几乎可以算作清凉。
她眨了眨眼,抬眼望去,像是看到了李佑白。
她盯着眼前的李佑白瞧了又瞧,看了又看。
不由心叹,他长得可真好看啊。
他澄澈的双眸倒映着她,只有她的面目,她的身影。
周妙脑中仅存的理智恍如纱帐之中的春烟渺渺散去。
她难耐地用脸颊蹭了蹭李佑白的掌心。
此刻李佑白已捉过她到了铜鼎的另一侧,见她动作,不由低声喝道:“周妙!”
周妙抬眼,眉眼微弯,竟是笑了。
李佑白只觉掌下滑腻,她滚烫的脸颊,贴着他的掌心,恍恍然,似有一簇邪火骤燃。
铜鼎吐露的薄烟未散,白茫茫,轻飘飘。
饶是李佑白屏息凝神,也再不能在这里呆下去了。
鼎后贴着一面琉璃墙,往西侧走,便是一道出口,那鼎后的通道狭窄,闭塞。
他半抱着周妙,身影相贴,她的胸腔起起伏伏,像是一团火焰,烧灼了自己,更要引火烧他身。
李佑白脚步放轻,扭头细观李元盛的身影,重重琉璃墙,白纱遮掩,似幻非幻。
周妙却忽而全身向他扑来。
李佑白浑身僵硬,宛如泥塑。
她轻而易举地拨开了他的手,她滚烫的脸颊迫不及待地贴住了他冰凉的脖颈。
周妙热得受不了。
她踮起了脚尖,双手急切地捧住了他的脑袋。
她左右轻动,不仅是脸颊,她发烫的嘴唇贴着他的下颔摩挲。
李佑白觉得她热得骇人,浑身血液像是也要沸腾了起来。
“美人儿。”李元盛的一声呼唤,换回了李佑白的心智。
他双手死死按住她的手臂将她推远了些。
“周妙。”他贴着她的耳侧,低声道,“你醒醒!”
而周妙只是慢条斯理地眨了眨眼,她的眼睛早已被春烟染红了,脸上霎时呈现出了一种委屈的,湿漉漉的神情。
李佑白当机立断,抱住她的腰身,将她的脑袋按在右肩上,敏捷地朝西侧转去。
李元盛的声音暴喝道:“何人如此大胆,擅闯问仙宫!”
他显然认出了此时此刻,室中已有了第三人。
作者有话说:
*诗句出自唐代诗人唐彦谦《玫瑰·麝炷腾清燎》
第64章
李佑白闻声, 紧紧托住周妙的腰背,直往西侧疾奔而去,一侧的琉璃墙渐成弧形, 竟围成了一条死路。
这与他从前拿到的问仙宫舆图有别。
身后李元盛滞重的脚步声继踵而至,他虽神情恍惚,可李元盛铁血帝王,常年征战, 不是个一击就倒的草包。
李佑白右手拂过腰间匕首, 若非万不得已, 他不愿和他在此刻交手。
况且……李佑白侧眼看向趴在他肩头的周妙。
却见她脑袋缓缓摇了摇。
周妙鼻尖闻到了竹叶的香气,是留青宫里竹炉熏香的味道,她脑中雾一样的迷障似乎消散了些。
她先前零碎的思绪在此刻忽而清晰了起来。
她用尽全身气力, 趴在他耳边说:“琉璃墙为弧形, 如同鼎下的八卦,最中一面,若是弧形, 我猜,便是机关, 只要弧形翻转,才能成为阴阳相对的另一半。”
她满头大汗,身体软绵绵的, 说得气若游丝, 她根本不晓得李佑白到底能不能明白她的意思。
可下一刻, 李佑白伸出右手摸索过眼前的琉璃墙, 耳边便听“哒哒”两声轻响, 琉璃墙顺势旋转, 二人转瞬来到了琉璃墙的另一侧。
一条细长的蜿蜒通道尽头便是一扇轩窗。
而四周的烟雾团团缭绕, 仿若浓得化不开的尘雾。
周妙像是火炭一般地炙烤着他。
她宛如游鱼,似乎要从他身侧滑落。
李佑白再不敢耽误,飞快地奔至窗前,跃窗而出。
周遭骤然昏暗,唯有一点白光,是白烛光,并非月光,此处是地宫往上的一条甬道。
李佑白疾奔而上,头顶隐约传来亮光,他口中轻轻吹出鸟鸣的声响,而另一道鸟鸣瞬时应和了一声。
蒋冲已经按照舆图的位置找到了出口!
李佑白心中稍定,垂眉又看了一眼周妙。
她的脸颊红彤彤的,即便道中灯光幽暗,亦能看清她颊边血一般的殷红。
周妙在问仙宫中停留了太长时间。
他加快了步伐,跃出了地下的甬道。
出口在宝华殿偏殿后,蒋冲身边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宦官,不知是晕过了,还是死过去了。
李佑白无暇多看,径自往留青宫的方向而去。
蒋冲见他脸色,心下惊骇,连忙垂首道:“殿下,此去留青宫,路中无闲人。”
李佑白短促地应过一声,紧紧按住了怀中的周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