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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书打工手札(112)

不过,简青竹一心要救庆王,周妙不禁有些怀疑,李佑白真会如书中一样么?还是袖手旁观?听之任之?

李佑白对于李佑廉的感情可不算亲厚,庆王长到六岁,其间六载光阴,李佑白大部分时日皆在东宫与池州两处辗转,朝夕之情,兄弟之谊,少得可怜,并且庆王被养歪了,性子大概也不讨李佑白欢喜。

若真不念简青竹的恩情上,李佑白真会想救庆王么?

再者,若他真不救,简青竹怨他,恨他,他真会挽回她么?

周妙越想越远,忽而又有些不确定起来,迎着李佑白的目光,诚实以答:“我猜不到。”

李佑白并未再言,只抬头望了一眼天空骤聚的阴雨,说:“不知这雨今日是下还是不下?”。

周妙仰头去看,空气中微微湿润,可是不见雨点,天色亦还亮着,只是一两朵阴云随风盘旋。

宝华殿前,简青竹心事重重地望着天,等到宫人传唤后,她才拄着木杖踏进宝华殿寝殿,跪地拜道:“参见陛下。”

李元盛斜靠榻上,见她拄拐,脸上惊诧一闪而过,道:“医女受伤了?不必多跪了,上前来,朕有话问你。”

简青竹抬眼,拄着木杖起身,缓缓走上前去,适才注意到寝殿之中竟无旁人。

先前引她进来的宫人不知何时,已退了出去。

李元盛上下打量她一阵,开门见山地问道:“朕为何昏睡?”

简青竹答道:“陛下是中了毒。”

李元盛细观她神色,重复道:“中毒?”

简青竹只觉他目光逼人,垂眼道:“民女不敢妄言。陛下确实中了毒。”

李元盛声音暗哑道:“听说你是简太医的女儿?”

“正是。”

李元盛幽幽长叹:“简临舟是个好太医。”

简青竹心中一跳,只觉眼前的皇帝真是捉摸不定,只能恭恭敬敬地说:“谢殿下夸赞。”

李元盛又问:“你的伤是何时伤的?”

简青竹不敢撒谎,答道:“是两日前夜中一个歹人伤的。”

李元盛眯了眯眼:“歹人捉到了么?”

简青竹只摇摇头。

李元盛冷哼一声,缓缓地问:“简医女此番有功,朕当赏你,你要什么赏?”

简青竹思索数息,闷声道:“民女欲往昭阙阁专事问诊。”

李元盛眉心蹙拢:“朕记得你从前医过大殿下的腿疾,为何又要去昭阙阁?”

她的来历,杜戚毫无遮掩,说得明明白白。

简青竹躬身拜道,说出了来时便想好的说辞:“民女近日来专研医经中小儿杂症,故此欲去昭阙阁。”

李元盛目光锐利,牢牢地看了她好一会儿,似是在分辩她话中真伪。

简青竹被她盯得头皮发麻,忽听他笑道:“念你有功,朕准了。不过……”李元盛话锋一转,“不过这两日,你且守在宝华殿中,说,说朕的痰疾又不好了。”

简青竹不解其意,吓了一跳,登时抬眼望他,但见李元盛笑道:“朕说什么,你便做什么。”

她心惊胆寒地点了点头。

阴云随风散去,一夜无雨。

隔天,宝华殿传出信来,皇帝痰疾愈发深重,半梦半醒,今日一早更是咳了血,急召李佑白与李佑廉往殿中侍疾。

宫中人心惶惶,皇帝近些年来,发痰疾已有数回,却从未召二位殿下侍疾,更未曾昏睡多日,甚而咯血。

此事非同寻常,不由令人浮想联翩,事关皇储,便是江山社稷。

宫中暗流涌动,留青宫中亦陷入了一种焦灼的紧绷氛围。

宫侍行色匆匆,服侍李佑白更衣。

面君典仪自要周全,可既是侍疾,亦不可过于华丽。

宫侍为他竖了黑玉冠,加深黛青袍,毫无纹饰,只领袖袍银丝暗纹流转。

他神色泰然,端坐于木轮车中。

周妙虽然心知此事只是浩海浮沉前的一处险礁,见他真要出殿门了,终究按捺不住道:“殿下万事小心些。”

李佑白回过头来,明眸微微一闪,颔首笑道:“周姑娘不必忧心。”

宝华殿前日光熹微,高阁荫蔽处,晚风渐起。

陈风推着李佑白入殿,见到孟仲元挺立一侧,神色哀苦,而榻上躺着的李元盛唇上乌青,露在被外的手臂亦呈青白之色,皮肉干涩,宛若脱了水。

“父皇?”李佑白低声唤道。

李元盛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慢慢地转过头来,嗓音嘶哑道:“阿笃来了。”

这一声亲昵的呼唤,令李佑白面色稍变。

他示意陈风将他往前推了数步,木轮车停于榻前。

李元盛的目光落到了他的双腿上。

李佑白端详他的面色,问道:“父皇服过药了么?”

李元盛低喘了两声,却又说一遍:“阿笃来了。”

李佑白默然,只见李元盛垂下眼皮,似惋惜道:“阿笃腿不好了,是朕之过,朕不该让你往豫州去。”

寝殿中的烛火只燃了两盏,日夜之交,帐下昏昏,李佑白只觉李元盛的脸隐在暗处,看不真切。

“父皇说笑了,儿臣腿伤是儿臣技不如人,是儿臣之过,往豫州缉拿盐匪本是分内之务,儿臣愧于父皇信重。”

李元盛咳了两声,却对榻旁的孟仲元道:“将窗前木案上的锦盒递予大殿下。”

孟仲元口中称“是”,心跳登时如擂,疾步去取。

案上的锦盒瘦长,其间不像别物,只怕是装有敕令,皇帝敕令。

可惜,他并未亲眼见到皇帝手书此令,兴许,兴许是早就拟好的敕令。

难道真是偏袒李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