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打工手札(164)
她晓得自己无时无刻不在察言观色,而李佑白同样亦在察其言观其色。
两个人小心翼翼地彼此试探,即便夜深之后,由夜色遮挡下,才能吐露一点真性情。
咳。
周妙不得不承认,她其实为李佑白着迷,她想,至少为他的皮相,身体着迷。
周妙侧目盯着他的脸,目光复又落到他黑绸包裹的矫健的长腿上。
李佑白面露好笑道:“周姑娘又在想什么?”
“在想你。”周妙抬眼,老老实实地说。
李佑白脸上微愣了愣,仿佛不自在地转过了眼。
他的皮肤白皙,即便行路数月,他的肤色也没有太大变化,而此刻周妙却见他的耳边淡淡地红了。
哎,要不就这样吧。
他要是真想娶她,她也可以拥有这样的他。
哪怕,只是短暂地拥有,如果过几个月,或是过几年,他看见了别人,喜欢了旁人,她也可以再悄悄地,慢慢地死了心。
周妙想到这里,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呸,怎么可能呢!
哪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鬼道理!
她要不还是找机会赶紧跑吧?
正反反复复地纠结之时,一侧的李佑白忽又转回脸来,他的眸色稍暗,眼中隐有笑意,正欲开口,碧空下山崖之间突如其来地落下一声尖利的鸣哨。
李佑白仰头望去,面色微变,右手勒住了缰绳。
“公子,恐有伏击。”卫戍打马上前,急道。
李佑白扭头看了一眼周妙,道:“你先速回辇中。”
周妙心头一凛,速速调转马头而去。
她将将掀帘坐入车中,便听外面马蹄疾响,铁器铮然相击,人声马声嘶吼不断。
周妙又听外面传来一道人声说:“姑娘,莫怕,避开车帘。”
周妙立刻伏低身体,小心地避过了两侧的车窗。
身下的车辇剧烈地摇晃了起来,朝前飞奔。
她脑中飞快地转,外面到底是什么人?
原书中李佑白自池州折返,根本就未着笔墨,哪里还有什么伏击!
且说已近锦州,又临京畿,什么样的亡命之徒才会在此地下手,不过此处未经官道,峡谷之间,林地纵深,几乎是最后一处伏击的地点了。
此伏击是为了杀李佑白?
抑或是,为了庆王?
庆王并未身死,难道还有人贼心不死?
她念头飞转,车前忽听“嘣”一声巨响,车辇骤然而停,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她的身体不由地朝前一晃。
车外风声鹤唳,刀刃遽然撞响,周妙朝车后退了退,不过短短数息之后,眼前的车帘便被人从外掀开。
一大股寒风卷着血腥气味涌入,帘外来人半遮面,唯有一双眉眼露在黑布外。
周妙起初没认出他来,可是他显然认得她。
“周妙。”他惊诧出声。
一听此音,周妙终于记起了这个人。
孟澜,孟侍郎的儿子!
是他!
周妙心中惊骇不已。
孟澜同样吃了一惊,他没料到竟会在车中见到周妙。
从前在将军府时,周妙便跟在李佑白左右,他自是知晓,可李佑白进宫之后,他不知周妙竟也进了宫。
眼下李佑白登了大位,周妙甚至也在自池州折返的车中。
孟澜怔愣须臾,继而回神,今日他是来找庆王的,或者次之,找到那个医女。
豫州柳庄已然回不去了。
李佑白杀了豫州知州徐子牧,亦在搜寻他们的下落。
孟寒死了,死在了池州,南越也不能去了。
孟澜唯有等死,可若要破局,他只能孤注一掷地要找到庆王,找到简氏,才能力挽狂澜。
然而,此时此刻见到周妙,孟澜踟蹰片刻,猛然跃入车中,伸手欲去捉她。
“周妙,你随我走。”
周妙见他手边的长剑尚在滴血,全然不知他会不会杀了自己。
她不敢轻举妄动,可孟澜一时并无别的动作。
她念头忽起,要是真跟他走了,自己是不是就不必回宫了。
周妙有一瞬间的犹豫,兴许,念及旧日之情,孟澜不会伤害她。
不。
周妙晃了晃脑袋,将这个念头抛在脑后。
她不是真的“周妙”,孟澜真的不会伤害她么?
见她乍然摇头,孟澜的眼睛微眯,口中嘲讽道:“昔日你我说高山流水,引为知音,妙妙如今原来忘了。”
周妙默不作声,却见孟澜像是失了耐心,朝她扑来,周妙忙往旁侧一闪,下一刻,突觉眼前风过,那青色车帘起了又落。
“噗呲”一声裂帛轻响,皮肉翻搅的慑人声浪接踵而至。
周妙愣愣地看着一柄铁剑贯穿了孟澜的腰腹,乌沉沉的剑尖滴落成串的血珠,周妙头皮发麻,双膝俱软地跌坐回了车板上。
孟澜口中嘶嘶叫着,而他身后的李佑白霍然拔剑,眼前的孟澜宛如破败的纸鸢轻悠悠地坠落。
蒙面的黑布落下,他口吐鲜血不止,脸色迅速地灰白了下去。
周妙木然而坐,见他瘫倒在地,几乎忘了要眨眼,孟澜将一抬手,又是一剑刺穿了他的后背。
血丝奔涌而出,周妙脸前一凉,手臂却被人死死钳住。
李佑白将她拉了起来,径自拉到了车外。
他回过头凝视着她的脸,他的一对眼珠黑黢黢,一双长眉紧紧皱着,周妙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由分说地拖着她便往前方停着的车辇走去。
周遭肃杀声,声声入耳,四处仿佛都是血雾四溅。
孟氏此一击那是最后一搏,全无收敛,以命相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