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开眼睛,马啸啸煞有其事地直起腰背,端端正正地冲那株狗尾巴草,拜了下去,口中念道:“谢穿越大神垂怜,我马啸啸留在这里不走了,心意已决。”
那立在一旁的方公公自然听得云里雾里。
出了祭堂,马啸啸迎着艳阳,大笑三声。
方公公小心翼翼地出声道:“马姑娘随我去书房见皇上吧。”
马啸啸收敛笑意,点了点头。
该来的总归要来。
李彦坐在龙椅上等她,马啸啸见房中无人,自然就没有跪他。
李彦笑了一声,道:“想不到你要找的盈盈草,竟然真的存在于世,可还看得满意?”
马啸啸颔首,答道:“我曾听鸠山上的和尚说过,盈盈现世,必为明君,想来,你就是那个明君。”
李彦听罢,又笑了一声,又问:“你可喜欢昨日我送你的琥珀腊和雕花笼?”
马啸啸笑道:“自然喜欢,不过今日我就不带走了,来跟你说一声。”
李彦听罢,却仍旧笑了一声,自龙椅上站了起来,走到马啸啸面前,带着浅浅的笑意,问:“倘若我不允,你当如何?”
马啸啸伸手取下眉心那一点金色花钿,放在手心里,说道:“比起金花银花来,我更喜欢昔日里镇天府里那一树真正的红花,种在青天白日下,自由自在,这宫里的金花银花,自然矜贵,可都是假的。”
“昔年我许你的玉锁良缘意,你还给了我,今日,我仍要问你最后一遍,你愿不愿意?”
马啸啸听了,鼻子仍旧一酸,答道:“我不愿。”
李彦闭上了眼睛,心间尽是涩然,当日马啸啸看不明白,他何曾看不明白,墨衍何等武功,却偏偏要在她面前,生生受那拓拔槐一剑,为的又是哪般,早从那一刻开始,他输得溃不成军。
如今,看了面前马啸啸眼中的决绝,他却想,兴许早在昆仑山峰之上,他便已经败得一塌糊涂。
耳边听到马啸啸一字一句说道:“苏怡雪心思沉着,又善隐忍不发,当得起这皇后。”见她苦笑了一下,“关键是,宫斗我也实在不会啊。”
李彦大笑一声,胸中凄然。
马啸啸说罢,心道,太君,我这也算是不辱使命了。
书房里的炉鼑焚着皇室特有的龙涎香。
马啸啸吸了吸鼻子,异香扑鼻,早不复她记忆中那一棵桃花树的味道。
隔了许久,李彦终于出声道:“走罢,我送你出宫。”
马啸啸却犹豫了片刻,说道:“我先换身衣服,这纱裙穿得我路都不会走了。”
待到马啸啸换回惯常的衣裳,又牵了斩鬼,便随李彦朝宫门外走。
两排佩刀侍卫行在前面。
红墙青瓦的长长甬道一端,便是朱漆的宫门了。门上茶杯大小的铜钉在艳阳下泛着闪闪金光。
侍卫们缓缓地拉开了大门。
马啸啸停下脚步,看了看身旁的李彦,却见他忽然伸手触她眉心一点。
荏苒风月经年他都横生了倦意,却见她眉目依旧,李彦哑声叹道,“你啊……”却再也无话可说,手只得顺势垂了下去。
见宫门已开,斩鬼早已跑野了的蹄子不耐地前后踢踏,脖子上的铃铛大声作响。
马啸啸翻身上马,斩鬼行了两步,正欲发力而奔,她却忽然勒紧了缰绳。
回首再看李彦一眼,明黄衣袍上刺着五爪金龙,冕冠旒珠下神情无悲亦无喜,到嘴边的告别话,却一句也说不出口,只能挥一挥手,笑了笑,打马而去,万万不敢再回头。
沉重的宫门在她身后渐渐合拢,回荡滞重磐音。脚下斩鬼四蹄生飞,马啸啸眼中热泪不及滚落,便随了风后扬去,心中已是一片清明。
今日一别,从此天涯明月不相逢。
行到皇城一品轩,墨子昂已然人在马上,等在门口。
马啸啸惊讶出声道:“你怎么知道我今日此刻会来?”
墨子昂浅笑答道:“你的事情,我自然晓得。”
马啸啸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多日以来,积压在心中的憋屈悉数散去,说道:“那如今我们便如你昔日所愿,行到何处是何处吧。”
墨子昂闻言颔首。
二人拍马而去。
是夜,月朗星稀,凉风习习。
两人行到一处溪流,水光映着月色潋滟。
马啸啸看着溪水荡漾,中间圆圆一个月亮,转身却见墨子昂解下腰间玉笛与墨子剑,递给了自己。
她不明所以地接了过来。
只见墨子昂眉目如星,定定地望着她的眼睛。
眼波如水,荡漾笑意,缓缓的,如同亘古不变的月华穿越千年,落入她的眼中。
马啸啸忽然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掩过溪水潺潺。
墨子昂落玉一般的声音,“星月为媒,溪水为妁,苍穹为鉴,玉笛宝剑为礼,我墨衍今日求娶马啸啸为妻,有生之年,尘世来去,惟愿得此一心,白首同绻,立此为誓,一生相惜,一世相护。”
说着,伸出手握住马啸啸的手,出声徐徐问道:“你可愿意?”
马啸啸哭成了一个怂包,泪眼朦胧之中不忘点头。
其后若干年,隆裕年间开国奇事,桩桩件件皆成了坊间谈资。
人去雁回,千里风云,留人戏说。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迎来了大结局,长舒一口气。
此文开坑于某个闰年闰日括弧你没有看错。
前几年实在是太忙了括弧主要是懒。
终于填完了坑,再长舒一口气。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谢谢给我留评的wanying,春天的玉米,不思进取,斯文败类,老徐等童鞋,没有你们,我是万万会弃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