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妃轻轻一叹,“柳氏家世不错,可就是人有些蠢。瞧不透皇帝的心思,怎么得圣心呢。”
“姐姐所言极是。”端妃笑道。
皇帝性子如此,这婉美人姓赵,左不过就是个竖在外人面前的靶子罢了。
如同她,如同敬妃,早年皆是先太后赐给萧衍的侧氏,家世甚是不显,年岁又比当时的萧衍大了不少,高太后此举不过是意在折辱。
既是先太后赏得,他就得受着。
可萧衍待她们,虽是疏离却也有礼,在外人看来,更是风光得很,早年间时有赏赐,绫罗绸缎,金银珠钗。
登基后,更称感念先高太后仁厚,还将他们二人封了妃。
面子上的事,谁不会做呢。
见端妃沉默,敬妃饮过茶,开口问道:“住在西苑里的顾才人,妹妹可曾见过?”
端妃见敬妃问起此人来,也不惊讶,回忆说:“中秋夜宴上,远远瞧过一眼,可瞧得并不真切。顾才人被贬之后,一直住在西苑里,从不与各宫往来,因此不常得见。”
敬妃听罢,只“嗯”了一声。
*
两日之后,皇帝的驾辇果然回了京,而顾仪也再一次收到了十月捶丸戏的请帖。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顾仪兢兢业业地练了数月的捶丸终于要等到这关键的一天了。
能不能实现财务自由,成败在此一举。
顾仪绝不敢懈怠。
要在赛前,保持住最好的状态!
她因此辰时就起了,梳洗罢,用过早膳,匆匆换上了锦靴和及膝的袄裙便去殿前庭院之中练习捶丸。
为练习坡球,顾仪专门用木板搭了一个斜坡。
午时过后,即便天气业已转凉,她的脑门上还是起了一层薄薄细汗。
她用袖子擦了一把汗,蹲下去又将捶丸之球,稳稳当当地摆到了她提前在门旁划定的球基处。
双手举着捶棒,往上一击。
只见那球顺着斜坡缓缓而上,可只行到斜坡大半处便因重力回落了下来,自然没有进窝。
“害……”顾仪不禁叹道。
“你如此执棒若是能进,实属侥幸。”
声音乍起,顾仪一惊,回身一看,果然是萧衍站在门外,也不知是来了多久。
他身穿明黄朝服,头上竖黑冠,不知是不是将将下朝。
而此刻他正以一种似笑非笑的面目默默地冷嘲着她。
顾仪心中一跳,立刻埋低了头,福道:“臣妾参见陛下,问陛下金安。”
萧衍抬手示意她起来,方才立在门外,观她击球,已是好一会儿了。
见她虽是勤勉练习,但久不得要领,两手握棒,用力不等,一松一紧。
顾仪露出个微笑,寒暄道:“陛下是昨夜回宫的么?回程路上可算顺利?”
萧衍目光落在她脸上,见她因为练习捶丸,双颊红扑扑的,霎时转开目光,只“嗯”了一声。
顾仪见他一脸不愿多聊五毛钱的酷盖模样,自觉热脸又贴了冷屁/股,索性不多话了,只捏着捶棒往上提了提,幻想自己捶爆了这个忘恩负义之徒的头颅。
两人面对面默然片刻,高贵公公不禁朝前一步,适时出声道:“才人差人送来的书信书册,陛下翻阅了数回,很是喜欢,今日特来瞧瞧才人。”
顾仪心情又好了一点,“是么?”
高贵公公点头道:“正是!”
顾仪又抬眼去看萧衍,却见他突然俯身将捶丸之球,捡了起来,说:“朕演示予你看,如何执棒击球。”
顾仪没想到萧狗子会屈尊来教她,但知道他是高手,当即捧场道:“谨遵陛下教诲!”
萧衍摆好球,看似轻而易举地就将球打进了斜坡上的球窝。
说实话,没怎么看清楚。
顾仪捏着捶棒,隔空挥棒随意地模仿了一下。
“你执棒方式还是不对。”萧衍冷声道。
顾仪一哽,虚心问:“如何不对?”
萧衍迈步朝她走来,却停在了她的身后。
顾仪不明所以,却见他的双手由后捉住了她的双手,一板一眼道:“用力须对等,切忌一松一紧,不然发力不均,球路难以掌控……”
顾仪背心贴着他的胸膛,暖烘烘的,热。
这是一个环抱的姿势。
彼此相偎相依,近在咫尺。
她能闻到萧衍身上十分熟悉的冷松气味。
顾仪身体微僵。
他一开口说话,她的耳朵就发痒。
过于熟悉的姿势,令她心猿意马。
脑中不时浮现出往日的画面。
顾仪猛地晃了晃脑袋,肃穆了神色,集中精力去听萧衍口中所说的捶丸关键教学内容。
然而……
她手心不由得开始微微冒汗,手中捶棒滑腻得有些捏不住了。
但她能真切地感受到覆在她手背之上的大掌温热,指腹之间薄茧的触感。
萧衍本在说球,说着说着,却见顾仪双耳通红,手中捶棒似乎也在下落。
他怔愣一瞬,才意识到怀中之人温软馨香,若杏花春雨的气息。
见他忽然顿住,顾仪立刻挣脱了他的怀抱,跳到了三步开外。
“多谢陛下,臣妾受教了。”
萧衍长眉微蹙,压下心中古怪,“嗯,那你再击一个球试试。”
顾仪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平息凝神地又击了一个球。
竟然被她击中了。
她不禁笑道:“陛下果是英明!”
萧衍轻笑一声:“侥幸而已。”
顾仪:……
*
五日过后,捶丸戏当日。
照旧是个艳阳天。
御花园一角井然有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