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婉脚下马匹猛地下坠,可她的脚上还紧紧地系着马镫上的皮革, 一时半会儿挣脱不得,她惊出了一身冷汗,慌忙地弯腰先伸手去解一侧马镫。
耳边马蹄声铮然,她只觉另一足忽地一轻,侧目一看,顾仪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追赶了上来,还伸手极快地解下了她的另一只马镫。
赵婉大吃一惊,手中动作却不敢停下,扯了数次,手指出了血才扯断皮革,把另一只马镫急急拨开,翻身下马,“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仪勒紧缰绳,锦靴一动,露出一只空马镫,“你上来!”
赵婉不敢耽误,踩着空镫上马,坐于顾仪身后。
顾仪正欲调转马头,一只巨大的黑鹰从林间俯冲而下,直朝她的头顶而来,吓得她登时一抖,手中猛一拉缰绳,闪躲开去。
恰在此时,数个黑衣大汉自林间跃出,手中弓/弩俱是射向顾仪的马匹。
赵婉在她身后,刚刚坐定,惊叫道:“丹鞑人!这是陷阱!”
大姐,我知道!
赵婉惊叫的声音过大,响在顾仪耳旁,喊得她耳中嗡嗡一响,胯/下的白马被射中了马腹发出一声长嘶,顾仪顾不得许多,只得利落地下马,扯过赵婉,掉头就跑。
一个大汉却扑上前,矫健地捉住了顾仪的衣袖。
顾仪立时松开了赵婉,还把她朝前一推。
赵婉却回首惊愕地望着她,愣了须臾,眼中明明白白地写着难以置信。
你倒是跑啊!
不过数息之间,赵婉也被来人擒住了。两张布帕下一刻就蒙上了她们的口鼻。
晕过去前,顾仪仿佛看见了马上的多珠朝她轻蔑地笑了笑。
*
林场之上,马球终于迎来了下半回合。
此时大幕险胜两球,而丹鞑马上之人却未露疲态。萧衍望了一眼丹鞑的座处,原先坐在布棚阴凉处的哈木尔不知何时已是不见了。
他眉心轻蹙,却听木栏另一侧的女眷们忽而爆发出一阵雀跃的欢呼之声。
身侧的萧律挑眉一望,笑了一声:“仿佛是兵部尚书家的大娘子取得了马赛红绸。”
萧衍循声望去,林场中马匹寥寥,大多数人尚未折返。
可是多珠却不在。
他抬头仰望山间密林,虽不见惊鸟四起,可他心中的古怪愈甚。
萧衍缓缓握紧了手中缰绳,回头看了一眼场边坐于马上的两名黑衣侍卫。
两人立刻心领神会,打马而来,“陛下有何吩咐?”
“你们速去马赛坡道查看。”他顿了顿,“见到柔嫔,将她速速引下来。”
两人拍马而去,此一去便又是过了半个时辰。
萧衍人在场上,心绪愈发不定。顾仪在宫中练习骑马已有数月,骑术尚可,但他心中却压着一层隐隐约约的担忧。
马球此刻虽未结束,可萧衍一把扯下了额上的黑带,调转马头往场边而去。
他实在是等不了了,将将策马行到坡下,抬眼便见先前的两个侍卫快马而下,脸色俱是青白交加。
萧衍心中突地一沉,面前两人翻身下马,跪地拜道:“回禀陛下,微臣寻过数圈,林中马道上未见柔嫔娘娘,可微臣又行,直至临近山顶之处,方见两匹马的尸首,观马蹄烙印,是宫中今日送来的御马。”
“封锁林场,点人随朕搜山。另,着人回京,命禁军守住南苑外的各处关卡。”萧衍闭了闭眼,捏紧缰绳的指骨轻响,缓缓又道:“场中丹鞑使团之人,逐一审问,不言者,皆杀。”
“微臣遵旨。”两个侍卫从地上飞快地爬了起来,各自领命而去。
萧衍望了一眼山中林地,摸出了腰间锦囊中的竹哨,轻轻一吹。
人耳不闻,鹰耳却可闻。
他等了一刻,复听空中传来一声鹰啼。
白头黑影展翅,盘旋于山顶。
哈木尔行在马上,刚从大山的另一侧顺着峡谷而出,自然也听到了空中熟悉的鹰啼。
多珠惊道:“这里也有饲鹰人?会不会寻着鹰香找来?”
哈木尔看了一眼另外两匹马上托着的昏睡人影,两个女子都不像饲鹰人,该不会有鹰香。
“无妨,我们快些走,行到南苑外,便朝南走。”
他们不会北上,先要南下绕行,甩开追兵。
*
顾仪口干舌燥地醒来,置身于狭仄逼人的空间,身下车轮滚滚有声,木板四下晃动。
一回生,二回熟,不用说,她又是在马车上了。
她动了动手脚,才发现自己被捆成了一个粽子,动弹不得。
车里没有光,眼下是黑夜,她侧躺在车板上,眨了眨眼睛,才逐渐适应了黑暗,看清了对面的人影。
赵婉。
赵婉见她仿佛一动,轻声问:“你醒了”
顾仪张了张嘴,“啊。”嗓子却是哑得很。
赵婉幽幽叹了口气,“你终于醒了,你要是再不醒,我都以为你快死了。”
“我晕了很久?”
赵婉点点头,“有三天了。”
顾仪喉咙都要干得起火了,“有水么?”
赵婉头颅晃了晃,“没有,但是待会儿马车停下了,兴许会有人来。”
顾仪咽了咽口中不存在的唾液,“我们现在在何处?”
赵婉依旧摇摇头,语带颓然,“不知道。”
顾仪为了保存体力,便不再说话了。
按照书中剧情,丹鞑一战就是剧情线的最后一役。
原书中赵婉于南苑被擒,是重伤后被擒,她的马镫并未及时解开,被马匹硬生生拖行了数米,为林中山石重创。一直到丹鞑境内,赵婉得以喘息,才伤势痊愈,恢复了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