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连笑了笑,不置可否。
安可走了以后,年连一个人坐了很久。
心里不是不感动的,但是她想起了漆黑冰冷的夜晚她一个人的等待,期望然后绝望。
她无法忘记,一旦见到他,那些她不愿回想的痛苦就一起涌了上来,于是她就会怨恨他,无法释怀。
就是这样,他们不能在一起。
八点三十五分,何少看了两眼手表,仍然没有放下手中的文件。这一个月来,他感觉像回到了在L市的日子。
写完最后一笔,他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胃里一直隐隐作痛,他喝了一口咖啡,收拾起一叠画稿,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避开了下班和加班的高峰期,电梯里只有他一人。他望着上方跳动的数字,脑中一片空白。
到“9”的时候,电梯停住了,门缓缓打开,外面的人愣愣地看着他,他嘴巴张了张没有发出声来。年连还是进了电梯,背过身子,正对着电梯门。门上的影象很模糊,依稀是两个僵硬的人影。电梯里很安静,静得仿佛一丝声音也无。
何少站在年连的身后,她看上去始终是瘦瘦小小的,给人很乖巧的感觉,但是天知道她有多么的倔强……
电梯停在了一层,门刚开了个缝,一只手迅速地按下了关门的按钮,电梯继续往地下楼层驶去。
“你……”
年连气恼地转过身,刚要开口说点什么。
何少伸手把她揽进了怀中,手臂紧紧地按着她的背心。年连震惊的说不出话来,鼻尖贴着他的领带,太过熟悉的气味逼得她想哭。
他低头吻上她的额头,沙哑的声音说着:
“年年,我们不要再闹了!”就像每一次他们吵架后,他说的一样。
年连没有说话,眼睛一阵一阵地酸疼。
“年年,对不起,过去是我的错,真的抱歉……”
他又吻了吻她的额头,下巴抵着她的头顶,轻轻婆娑着。
“但是,从今往后,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年连久久没有动静,半晌,头埋在他的怀里,像是摇了摇头。
何少心里一紧,将年连抱得更紧。年连有些透不过气来,她挣扎着想要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他只是不放手,牢牢地固住她。年连手上使劲,死命地推着他。忽然,她身上的劲一松,她轻松地挣脱了出来。
正觉得不对劲,年连抬眼对上何少苍白的脸,他的额上细细密密地布着薄薄地一层汗。
年连顿了片刻,连忙伸手去碰他的额头,烫得吓人。何少抿着嘴,皱了皱眉头,看了看电梯上方,已经停在了地下层,他打开门,径自走了出去,脚步有些不稳。
年连不及多想,挡在了他的面前。
“车钥匙。”
她摊手在他目前,何少没有理她,绕开又往前走。
年连又追到跟前,伸手蛮横地从他衣袋里掏出钥匙。
这种时候她不能不管他。
“是急性胃炎,有点出血。”
医生安顿好了何少,转头对年连说道。
年连点点头,忙问道:“那严重吗?”
“需要住几天院。”
年连放下心来。
“不过……”年连发现医生总是不能一次把话都都说完。
“这之后,你得注意点他的饮食,要规律,要营养,辛辣的要少吃,咖啡也要少喝。”
年连有些尴尬,还是一一应了下来。
何少打了点滴,已经睡着了。
年连吃过饭,帮他买好了粥,温在保温桶里。她坐在病房里,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了。
听着何少轻浅的呼吸,年连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
忽然,床头柜上的手机震了一下,还未及发出声来,年连猛地惊醒过来,赶忙拿过手机挂断。
她看了一眼何少,还好没有被吵醒。
年连刚想关机,它又忽地震了起来,慌忙之中年连按下了通话键。
“喂,喂……何少,明天是几点?”有些像段逸凡的声音,年连拿着手机出了病房,轻轻地合上了门。
“喂,喂,说话啊……”
“何少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那边愣了几秒,有些迟疑地问道:“年年?”
“恩,他现在在医院。”
“啊?怎么回事?”
“急性胃炎,有点出血,得住几天院。”
“哦……需要我过去吗?”
年连想了想,问道:“明早能过来吗?我还得回公司去。”
“行,明早,我过来。”
“恩,那好。”
年连挂了电话,没有立即回病房,而是转身到了医院这层的阳台。
来回
夜里的风有些凉,把年连吹得彻底清醒过来,远处的马路上有一个个的光点不断移动,年连看着那些光亮不觉出了神。
楼下有车轮滚动的声音越来越近,微弱的光亮里,年连低头见着一个下身是血的孕妇被推进了楼里,后面一个男人跌跌撞撞地跟着跑着,他嘴里的声音不是很大,模模糊糊,像是惊恐至极:
“我不过就是离开一小会儿,她就从楼梯上摔下去了,流了好多血……我不过才离开了一小会儿……一小会儿……医生,医生,求你,你一定要救救她,救救她,她流了好多血……”
男子还在说些什么,忽然女子痛叫一声,他忙慌地跑到了她身旁,一行人进了急诊通道,看不见了。
年连仰头看了看天空,浓重的黑幕笼罩着,没有一星半点,那黑像是就这么沉沉地压了下来……
风像是大了起来,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年连拢了拢外套,转身回了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