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青宝瞪大眼睛,见他笑道:“怎么像一颗球一样?”伸手就去摸她的肚子。
隔着锦被,感觉他的手心滚烫,却轻轻颤抖着。
陆远山目似朗星,在夜里也格外明亮,盈满了欣喜。
青宝鼻子发酸,抽了抽鼻子,问:“仗打完了吗?”
陆远山把大飑甩在地上,隔着被子把她拢进怀里,她的气息就在怀抱里,心满意足地喟叹道:“终于打完了……”
岳青宝轻轻侧了侧身,把头埋进他的颈窝里,居然哭了起来。
陆远山慌手慌脚地半立起身子,懵了,“你哭什么啊?”他问完过后却转念又想,听说孕妇情绪起伏很大,难不成真是这样?
青宝哭了一会儿,就停止了哭声,手一指床外的矮凳,示意他拿纸。
陆远山不敢怠慢,赶紧递了纸巾给她。
青宝哭得鼻子通红,擦了擦鼻涕,模样甚为可怜。
陆远山大气也不敢出,柔声劝道:“别哭了……”又不放心地问:“难不成你受了什么委屈?”
青宝擦干眼泪,嘴角一撇,“我害怕你死了,前些天还做了噩梦,梦见你打仗死了……”
陆远山一听哭笑不得,“我还当你是女中豪杰,我这不好端端地回来了,哪里是死了……不哭了啊……”
岳青宝哭过以后也觉得颇有些难为情,可是看着陆远山真好好的,便也不哭了,“那你受伤没有?”
陆远山伸手摸了摸右臂,老实说:“右手被打了一枪,有些不方便,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青宝立刻去摸他的右手,“不会残废吧?”
陆远山翻了个白眼,“会不会说话?怎么着?残废了你就嫌弃了?”
岳青宝也学着他的样子翻了个白眼,“我这是关心你。”
陆远山伸手复又把她揽回怀里,“这仗打完,可以过好长一段时间太平日子了,你不要害怕。”
青宝伸手去摸他的脸,却问:“难道你们打仗的时候,从来不刮胡子吗?”
陆远山简直要吐血,他在这里真情告白,她却在意他刮不刮胡子,索性也不说话,摸索着她的唇就吻了下去。
他的动作很温柔,唯恐压到她的肚子。
青宝原本非常难为情,可是不知为何,今日被他一碰,感觉却十分敏锐。
不多一会儿,已是被翻红浪,娇喘连连。
两人齐齐睡到日头高照才起。
小武见到陆远山回来,欣喜若狂,他的差事有人请示就好办多啦。
陆远山自然不准岳青宝再练靶子了。
一个大肚子提着枪打靶像什么话!
岳青宝也觉得似乎有些不妥,倒也不争辩。
当月,徽派军重整了旧部交予陆氏军管辖,加之桂氏一脉,陆远山荣升为军中总司令。
不打仗了,事情也少了。
陆远山大多时候就坐在家中陪同青宝说话。
徽派军交割事宜省城派了岳敏来北平,青宝很高兴,等他们事情谈完,便邀请岳敏去城里西来阁吃饭。
恰遇孙闻钊在军统府里,陆远山脱不开身,便让岳青宝先和岳敏前去,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多加小心。
因为预产期渐近,陆远山脑中绷紧了一根弦,越绷越紧,比行军打仗还要难熬。
若不是看在岳敏难得来北平的份上,陆远山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岳青宝出府。
初春时节,乍暖还寒,岳青宝穿了湛蓝色的改过腰身的旗袍,外面罩着白飑,众星拱月般地出了门。
西来阁生意好,可是陆夫人大驾光临,怎么也要挪出位置来。
岳青宝和岳敏被请进了二楼的一处雅间,两人好久不见,说起家常来有好一通话说。
小武笔直地站在雅间门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因此他并没有费多大功夫,就注意到拐角处走上来一个矮小的穿和服的日本男人。
小武脑中警铃顿时大作,怎么会是齐田?
怎么好死不死也在这里?
小武一个气提了上来,还没落下,门就被推开了,惊得小武即刻回头,有些哆嗦道:“夫人,怎么出来了?”
岳青宝理所当然道:“我怎么不能出去?”
小武觉得她挑眉的表情和军座简直同出一辙,心底一跳,却不让开,“可是要拿什么东西?夫人身体不便,小武帮你跑腿。”
屋中岳敏听得一笑,“这个小军官倒是尽忠职守。”
青宝笑了笑,“我要去方便一下,用不着你跑腿。”说着,就朝外迈步。
小武身子朝前一挡,余光却瞄见齐田转弯进了一个房间,心里一松,才又挪开了步子,让出一条道容青宝通过。
岳青宝觉得小武今天实在有些古怪,不由得多瞧了他几眼
小武神色肃穆地立着,眼睛都不眨一下。
等到岳青宝出去之后,复又回来,小武悬着的心才妥妥地落回了原处。
两个小时之后,岳青宝和岳敏从隔间走了出来,小武在前面领路,走到楼下,青宝忽然“啊”了一声,“我把皮夹忘在楼上了。”
小武不敢耽误,立刻掉头上去找皮夹,岳敏扶着岳青宝在汽车后座坐下。
两人说话间,青宝无意侧头一望,便看见齐田从东来阁款步而出。
一股巨大的愤怒直冲头顶,激得她双手开始发抖。
岳敏见她脸色不对,连忙问:“小妹,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岳青宝不答她的话,伸手去抓大飑夹层的口袋,岳敏瞪大眼睛,见她竟然摸出一把枪来,大惊失色,抓住她的手腕,急道:“小妹这是做什么?”
青宝用力一挣,挣脱了他的手,“哥哥,就是那个人,就是那个人害死了弟弟。”一开口,青宝就带了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