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觅未说话，叶青已先开口。

“你这家伙，怎么还敢来！”

玄寰目不移视，踱近几步，缓缓道：“师尊。”

语落，银光剑气闪过，一把剑抵到他的喉间。月觅手一挥，他苍白的颈被划出一道血口。

他的脸庞仿佛被泥土铸住，他木然地站了会，才将伤口擦拭干净，又道声，“师尊。”

然后静静等待她的回应。

“进来。”她转身。

门轰然而开，月觅坐下，玄寰站在一旁静静立着。

她冷冷道：“你倒是，会给我添麻烦。”

玄寰手中握住碧绿的玉，指腹反复磨着其上的裂痕。

“不给师尊添麻烦，你能看得到我吗？知微和我不一样。他是我最得意的杰作，定然可飞升。”

她凝着冥顽不灵的他，觉得可笑。

“半妖飞升？你从哪听来的，荒唐说法？”

半妖出生扛得住天劫的概率已是万分之一。又何来飞升的说法？

他不解释，只偏执道：“能让师尊注意到，何尝不是一种成功。”

她横眉冷对，“我自认为，从未亏待你。”

“你自然没有，我一直敬慕师尊，但你一直忽视我。或许是我天资不够高？”

他伸手要去碰她，叶青已化蛇咬在他的手上，他怒而拍开，低头去看手掌上的血口。

叶青躲开他的攻击：“少假惺惺！你若是真当仙姑是你的师尊，当初就不该害她飞升失败！”

他笑：“我只是想让师尊等等我。”

叶青“咦”了一声，唾弃道：“还等你？你这妖道飞升时定会被雷劈死。不对……你这么多年没什么长进，哪有什么飞升机会？”

这实话触了玄寰逆鳞，他神色骤然冷下，又凝气拍出一掌，叶青已飞快藏进月觅的袖子里，闷闷传出几声，“仙姑，你看他，吓死我了。”

月觅伸手挠了一下蛇尾，朝玄寰道：“你说我忽视你，你有何处值得我看见？”

偌大观内，忽然寂然无声，两人呼吸声轻重不一。

一个沉重，一个轻缓。

月觅睨了他一眼，稍提道袍，纯白布靴上一道金光枷锁赫然出现，“用锁妖的方式锁我，真是我的好徒儿。若是你将枷锁解开，李知微的事情，我可以不和你计较。”

他笑：“我若将师尊放了，师尊定不会放过我。”

“你有自知之明。”她起身不再看他，只道：“锁妖塔杀阵已布好？”

“已经布好。我知师尊向来惜才爱才，像李知微这样万中挑一的天才，直接杀掉不可惜吗？所以擅自替师尊做了决定。”

“什么意思？”

月觅轻皱眉头，脸庞微沉。

*

“宗主，只待联合启阵，将这锁妖塔彻底毁去！”

金色阵法压在锁妖塔之上，如巨大的金钟笼住邪气。

弟子疑惑，“只是，这天色好像有些不对劲。”

楚柯遥望着妖塔上空。

金钟后妖云滚滚，迷茫的邪雾溢出。漫天的血红光中，妖声阵阵、声势浩大，宛若尖锐的哀歌。

“确实有异……”他面色凝重。

风云突变。高空幻影忽化作陨石般坠落，朝着山脚冲来，落地时，化成凶兽四窜。

“是妖塔顶层的封印破了！”

楚柯恍然，剑已出鞘。

“封印......怎么会破？”

小弟子悚然一惊，只见巨大的黑雾坠下，他定睛，黑雾散时，一只几米长的黑蛇游窜而来，冰凉地嘶声中夹着腥臭，喷在他的脸上。

猝不及防，他呆立在原地。

一道锋利的剑气飞来，灵光灿灿，黑蛇被斩成两半。

“别发呆！”

回神之际，汗水浸湿衣裳。他脸色发白，无比感激，“宗主，多，多谢。”

各宗门都注意到异常。

不断有黑雾从塔顶飘出，在半空游荡。四周无数打斗之声，人群惊慌，不到刻钟已有伤亡，高塔之上的金钟摇摇欲坠。

不知何人高唤，冷静指挥，“先加固凡城的封印！”

久困的妖物出笼时饥肠辘辘，定会想方设法逃逸到凡间，分食血肉。

众人皆赞：“先别管那阵法！加固灵障！”

无数邪雾在蓝色灵障上撞开，化成黑烟散去，巨大的冲击力让大地开始震颤，漫天飞沙涌动。隐隐能听见不远城内传来的惊慌失措的哭叫声。

僵持间，妖塔已经坍塌近半。

忽传来急促的一声求救。楚柯投目，见巨大的虎口之下，一位绿衣女子跌坐在地。他身形闪动，持剑斩断巨兽的獠牙。

那妖兽反应极快，一爪拍在他的胸前，他半跪着连退几步。

长剑划动，溅出灿烂的火花。他起身再战时，不知何处飞来几剑，那巨妖虎已被斩作碎块。

楚柯第一时间将地上吓软腿的女子扶了起来，“许道友，受伤了吗？”

许秋柔空洞的眼许久才聚焦，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没事，我没事......我还以为会死呢！太可怕了。”

几把剑悬于空中，金衣少年从容不迫地将其收入剑匣，冷冷丢下一句“真是添乱”。

许秋柔咬唇，瞪大眼睛看着凌婴的背影，半天说不出话。

她抚摸着胸口，许久才喘出一口气。

又一道身影飞速朝着这边赶来，翠绿的裙裾飞扬，气喘吁吁地在许秋柔面前停下，担忧问：“许师妹没事吧？”

她摇手，“我没事，真的没事。倒是楚宗主......”

施清仔细将她检查一番，“许师妹，我先带你回宗主身边，那儿更安全。”

方才英雄救美的楚柯受了一掌，灵脉有些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