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馐(14)

“传说，有一对小夫妻很恩爱，男的耕田女的织布，生活虽然很辛苦但是很幸福，但是有一天国家要打仗了，到处抓壮丁，就把丈夫给抓走了，于是妻子每天都站在山坡上眺望者丈夫被带走的方向期盼着丈夫的到来，但是她等啊等啊，从清晨等到暮色降临，从露水染鞋等到霞光满肩，等到她从青丝变成白发，等到她从窈窕婀娜到老态龙钟...”玫玖忽然站住了，仰头看着那块石头。

阳光照在石头上，映在上面的光影的轮廓仿佛勾勒出一个悲伤又执着的女人剪影。

故事是很俗套的故事，随便一本民间故事大全上就能翻得到。

晁殊俜土生土长的枫城人也不知道玛瑙山上有什么望夫石。

故事八成是她照抄的，那块石头也是她杜撰的，但玫玖拥有很高能的讲故事的能力，她娓娓述说的时候，竟然能让人感觉到那种淡淡的忧伤。

连拿督都听进去了：“然后呢？”

“有一天，有一对年轻人经过，女的抚摸一块大石头，对身边的男孩子说，你看这块石头好像一个人啊，男孩子说，像个女人。”

“那个妻子变成了石头。”拿督喃喃的：“但是你没说，她丈夫到底有没有回来，还是打仗死了？”

玫玖没说话，继续往上爬，来到那块大石头那里，拍了拍神似肩膀的地方：“女人很痴情，但是也很蠢，如果她肯转个身，结局也许就不同了。”

“怎么说？”拿督完全被玫玖的故事给吊了胃口，追问道。

“女人住在西村，转过身就是东村。”

“东村又怎样？”

“她就能看到自己的丈夫，正在东村犁田，放牛，中午的时候会有一个比她还要年轻漂亮的女人给丈夫送饭，过不了几年，他们身边会多出一个一个的孩子。”

“为什么？她丈夫不是被抓壮丁抓走了吗？为什么会在东村娶妻生子？”

“是抓走了，但东村的地主家的女儿看中了他，花钱把他买了出来，然后他就入赘变成了地主的乘龙快婿，不会战死沙场。”

“那他知道他妻子在等他吗？”

“知道啊，东村和西村离得又不远。”

玫玖的故事，和常规的故事结局截然不同，听得人心里堵得很。

拿督的中文不是特别好，身边是有个马来语的翻译的，遇到听不懂的，翻译就用马来语翻给他听。

玫玖的故事说完了，领着他们继续往前走。

故事翻篇了，小翻译心里却过不去，忍不住跑过去问玫玖。

“玖姑，这故事不太合理。”

“怎么不合理？”

“既然男的知道女的在等他，就算他再忘恩负义，但至少让人带个话给妻子啊！退一万步说，他怕带话后妻子会去找他，但村里那么多人，不可能都没在东村见过丈夫，难道没人告诉妻子一声？”

玫玖扭头看看小翻译，抿唇一笑。

“我刚才说的，你没注意听。”

“你说了什么？”

“我是说，如果她肯转过身的话。”

玫玖向前面看去，欢呼道：“还有十几级台阶就到了！我们登顶了！”

小翻译满脸莫名地转身：“什么意思？”

第22章 全凭良心

顶峰的风景果然和半山腰的风景是不一样的。

玫玖爬上一块大石头，张开手臂，闭上眼睛。

其实风很大，大的差点把她从石头上刮下去。

在呼呼的风声中，她听见晁殊俜在跟她说：“所以你的望夫石其实是一个女人自欺欺人的故事。”

她睁开眼睛看着石头下面的高大男人：“那就一百个人的眼里就有一百个哈姆雷特。”

“你的哈姆雷特里有道德审判吗？”

“没有。”她绽开标志性的笑容，灿烂愉快，但看不到半点真心：“爱情这东西，全凭良心。”

她撑着石头要跳下去，这么高她一定会摔个大马趴。

关键时刻，晁殊俜抱住了她。

她笑嘻嘻的：“谢谢晁先生。”

她勾着晁殊俜的脖子的一幕被拿督看见了，事后拿督悄悄跟晁殊俜说。

“感情玖姑是你的人啊，你早说啊！”

玫玖这一招挺高，不显山不露水的，既不得罪任何人，也搞定了拿督。

下山后，玫玖请拿督吃了顿麻辣火锅，晚上在名人唐安排了好酒，拿督被折腾了一天实在奉陪不起了，第二天的行程也取消，在酒店里躺了两天，整整拉了两天肚子。

回马来的那天，玫玖也亲自送行，给拿督准备了伴手礼，还给了一个很热情的拥抱。

拿督连手都没敢合拢，大张着手臂笑的挺尴尬。

玫玖热烈地跟他挥手，尽显依依不舍，拿督甚至都过了安检了，她还踮着脚尖跳着往里面看，只差去追飞机了。

晁殊俜看着她耍猴似的：“你还是表演性人格。”

“没办法，我们做这种生意的，多多少少都得逢场作戏，不过人生本来就是一出戏。”她竟然唱起来了：“恩恩怨怨啊何必太在意，名和利啊什么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晁殊俜看着她，玫玖笑问：“你没听过？很久以前的歌了，比我的年纪还大。”

晁殊俜笑笑，摸了摸她的脑袋：“这几天挺像小女孩的。”

“平时像老太婆？”

“你这伶牙俐齿的一面才是你自己？”

“我有八面，人家都说我八面玲珑。”玫玖笑哈哈。

她这一面走出机场大门就消失了，裹紧身上的米色风衣，围着绣满名牌logo的披肩的玫玖，又变成了风情万种的名人唐老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