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来不及走远的林思浅,把这一幕真切切全看在了眼里。
血流满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小太监。
风轻云淡,坐着御辇,慢悠悠离去的皇帝。
那好看的像神仙一样的男人,甚至没有说一句话,只动了动手指,一条人命就没了。
原来,这就是至高无上的皇权,这就是暴君。
林思浅面色苍白,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整个人恍惚起来。
“主子起来,咱们快走。”竹香拖起吓傻的林思浅,半架半扶地把她带走了。
回到碧华宫,林思浅恍恍惚惚地钻进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一言不发,就那么瞪着眼睛,傻愣愣地发呆。
一天下来,不管竹香怎么劝,她都滴水未进,粒米未沾。
到了夜里,更是直接发起烧来。
额头滚烫,手脚冰凉,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牙齿咯咯打颤。
竹香急步匆匆去请太医。
可太医院的值守太监一听是给林美人看病,借口忙着给贵妃娘娘熬制养颜药丸走不开,直接拒绝前往。
哀求无果,竹香赶回来,跪在床边流泪自责:“主子,奴婢无用,请不来太医。”
林思浅烧得昏昏沉沉,听见哭声,睁开眼。
见竹香眼睛都哭肿了,她扯了扯嘴角强露出个笑:“香儿别哭,我没事,就是吓到了。”
竹香摸着林思浅滚烫的额头:“可是主子,您这么烧下去,烧坏了可怎么办。”
“烧不坏。”林思浅语气镇定:“你去倒些温水来,浸湿帕子给我擦擦身体,这样可以降温。”
“哎,奴婢这就去。”竹香爬起来就往外跑。
不停地小口喂水,不停地拿湿帕子擦额头,脖子,肘窝,膝窝,手脚……
竹香忙忙碌碌个不停,半个时辰过后,林思浅终于退了烧。
额头不再烫手,手脚暖和起来,人也不抖了。
竹香喜极而泣:“可算是不烧了,奴婢要吓死了。”
林思浅笑了:“我就说了烧不坏。”
生病太难受,林思浅强撑着吃了点东西,随后简单洗漱,睡了过去。
白日里目睹的那一幕,反复出现在梦里,她屡屡惊醒。
到了半夜,再次烧了起来。
有了经验,竹香虽然还是哭哭啼啼,可却没有慌乱,有条不紊地给林思浅喂水,拿温水浸湿了帕子给她擦拭身体。
忙活了好半天,等到林思浅再次降下温来,天已经灰蒙蒙亮了。
见林思浅终于睡实,竹香松了一口气,就在脚踏上和衣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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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华宫正殿,锦月一边给刚起的蕙嫔梳头发,一边幸灾乐祸地道:“娘娘,那林美人又病了,昨晚上烧了几次。”
蕙嫔眉梢扬起:“好端端的,怎么烧起来了?”
锦月:“听说是在御花园撞见陛下处置一个小太监,吓着了。”
蕙嫔嗤笑一声:“小门小户出来的,到底是没见过世面。”
“谁说不是呢。”锦月挽好发髻:“这林美人的脚还瘸着,这又病了,怕是一时半会儿出不了门了。”
蕙嫔:“一辈子都不能出门才好,去太医院打声招呼,不要差人给林美人看病。”
锦月:“是,奴婢待会儿亲自去。”
所有头饰戴好,蕙嫔照着镜子:“稍后你去问问,上次送过去的药膏可用完了,若是没了,记得再送一瓶去,务必让林美人把脚‘养好’才行。”
领会话里的意思,锦月笑着应:“奴婢记下了。”
蕙嫔:“对了,过几日就是中秋宫宴,林美人这又跛又病的,就让她不必出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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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今儿是中秋宫宴呢,您又错过了。”竹香惋惜道。
那日在御花园亲眼目睹那血腥的一幕,林思浅被吓得噩梦连连,烧了几日才好起来。
一听这话,她忙不迭摆手:“错过了最好。”
那心狠手辣的暴君,她可不想再见到第二次。
这辈子都不想。
亏她之前还被他那张脸迷惑。
想着要是系统出现,让她去攻略他,她也是愿意的。
想想真是,啊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刮去。
现在,她日夜祈祷,希望那不知是真还是梦的系统,永远都不要出现才好。
林思浅拿着尚膳监送来的月饼慢慢啃着:“香儿,那天,你为何不怕?”
竹香:“奴婢也怕的,只是我和我家姑娘住在尚书府,这种主家仗打奴仆的事儿,奴婢没少见,也就,没那么怕了。”
这是见多了,麻木了?
可怜,又可悲。
希望她不会有麻木的那一天。
林思浅伸手拍了拍竹香的肩膀,递了块月饼给她:“吃月饼。”
两个人坐在榻上,啃着月饼,小小声地聊着天。
竹香:“主子,您这脚要瘸到什么时候?”
林思浅:“视情况而定,如果有需要,一辈子瘸下去也不成问题。”
先前林念瑾在的时候,已经极尽低调。
可就因为一张脸长得太过出众,每日还是要被那些嫔妃百般奚落,被正殿的蕙嫔找茬责难。
自打她瘸了之后,出不了门,请不了安,无法在宴会上露脸,日子倒是消停了。
看来,只要她一直装瘸,她就能一直过上安生日子。
暴君那么可怕,她打死,也不想与他再碰面。
也不想跪倒爬起地到处去请安。
只要她瘸着,就你好,我好,大家好。
何乐而不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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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中秋,林思浅照旧窝在自己的西偏殿,和竹香两个吃吃喝喝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