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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与罚(27)

可眼前的姑娘,已经在他毫无所知的年岁里,变成暗夜里悄然绽放的苍白蔷薇。

带着刺,寂寞冷淡。

她独行于世,看起来高傲不可侵犯,可事实上,脆弱敏感得不堪一击。

渴望陪伴,被关注,甚至用了这样极端的法子。战战兢兢,谨小慎微,是长时间被忽视的孩子,不得不做出的改变。

这样的肖洱,让他格外心疼。

聂铠从她身上,隐隐绰绰地,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他不也一直想要那个人,能够多一点时间了解自己、正视自己吗。

“我陪你。”

聂铠突然这么说,郑重其事的表情。

肖洱听在耳中,却突然笑起来。

一抹讥笑。

“你?”

她很明白聂铠听了自己的话会产生什么样的误解,可是她懒得解释,也不能解释。可这个家伙,却不自量力至此。

这个世界上,他是最没有资格说要陪伴她的人吧。

任谁都可以,只有你不行,聂铠。

这句话在她的舌尖转了一圈,却没有说出口。

因为聂铠突然把她揽进了自己怀里。

毫无预兆的拥抱。

他强有力的心跳声,在肖洱在耳边骤然响起。

他的姿势笨拙,动作粗鲁,甚至弄疼了她。

仿若从胸腔里传来的声音,闷闷的。

“我会永远陪着你,会保护你,以后你不用一个人担惊受怕。”

真幼稚。

肖洱因他的话而蹙眉,忍不住反唇相讥:“永远?永远指哪一天?到这学期期末,到高中毕业,还是,到大学?”

许诺的时候,“一直”“永远”,总是会有期限,不是吗。

聂铠被她问得愣神,他没有想过这么多。

肖洱推开他去,说:“你快成年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

他忍不住辩驳:“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为什么不相信?”

呵,承诺的时候,谁都会以为那是真的。

“可能你理解的陪伴,和我不同。”

“好!你说,你理解的是怎样?”

他像被人冤枉的孩子,不服气地反问她,并迫不及待地想要证明自己。

肖洱想说出叫他死心的话,可心念电转,只沉默了片刻,就开口道。

“我想见你的时候,你都能出现吗。”

“那是自然。”

“如果……不能呢。”

“不可能。”

“好啊,拭目以待。”

少年,总有飞扬跋扈的自信,和脱口而出的承诺,也都有一股子死磕到底的狠劲。

聂铠走了没多久,阮唐匆匆赶来。

她坐公交车来的,所以慢了一拍,也没有看见聂铠。一进门,紧张兮兮地问东问西,肖洱只告诉她是自己不小心,没有多说一句其它。

“没出大事就好,吓死我了。”阮唐拍拍心口,说,“不过我还以为会在这里碰到聂铠呢,他没来吗?”

肖洱正在喝水,闻言,动作慢了一拍:“聂铠?”

“我告诉他你在医院之后,他马上就走了。市体校的篮球队郭教练还想找他呢,结果比赛一结束,人跑得没影,连个招呼都不打。郭教练可生气了,说这样的孩子,目中无人,资质再好他都不会考虑接洽的,气呼呼地坐车走了。陈世骐急得要死,给他打了十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

肖洱不语,沉默了一会儿,抬头问她:“今晚你留在医院吗?”

阮唐的奶奶和肖洱在同一家医院,她晚上会在这里陪床。

阮唐坐在她床边,随手拣了个苹果对着垃圾筐削皮,闻言点头。

“对啊,反正明天不上课,不用急着写作业。”

肖洱想了想:“对了,拜托你一件事……”

阮唐不觉有异,把削好的苹果分成两半,大的递给肖洱。

“可以啊。”

肖长业到五点多才来了医院,给肖洱带来了晚餐、干净的衣物和她的手机。

到了病房看见阮唐在里面和肖洱说笑。

肖洱看了一眼肖长业,说:“爸,阮唐来看我了。”

“叔叔好!”

阮唐立刻乖巧地跟肖长业打招呼,转头就羡慕地对肖洱说:“小洱,你爸爸又变帅了!”

她嘴巴甜,很讨人喜欢。

肖长业见过阮唐,笑容满面,说:“早说你也在这,我多买点吃的。这样,你等会儿,叔叔下去再买些上来。想吃什么?”

“我刚刚下去吃过了。”阮唐说,按照刚刚肖洱交代自己的话,“叔叔,晚上我能留在这里陪小洱吗?”

肖长业微愣:“这……”

“你明天不是还要一早去上班么,在医院不方便。”肖洱说,“我没什么事了,医生说明天就能回去。”

“我刚好还有很多题目想请教小洱呢。”阮唐又帮衬道。

肖长业没有多做坚持,留到六点多,又交代了几句注意安全,有什么事要记得打电话,就回家去了。

肖长业前脚一走,阮唐就笑得眯起眼睛:“小洱,看来咱们都一样,不喜欢跟大人在一起。他们唠唠叨叨的,还管东管西,真讨厌。”

肖洱手里握着手机,开机,有几个聂铠的未接来电,时间是篮球赛之前。

除此之外,还有一条短信,时间是下午四点。

一串数字,是陌生的号码。

“肖洱,他们来了茶室。”

肖洱的目光滞了片刻,把号码保存,备注姓名:杨成恭。

“不过我真的好羡慕你啊,你爸爸好帅好帅!”

阮唐捧着脸趴在床边,小鹿似的大眼睛眨巴眨巴。

肖洱放下手机,看着她说:“我也很羡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