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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与罚(32)

他手里提溜着一只保温桶,往床头一放,闷声说:“早安。”

听声音,似乎是感冒了。

肖洱见他套着一件敞怀的藏青色羽绒服,里面是一件白卫衣,脖子连着一大片锁骨都露在外头。

她说:“外面不冷么。”

闷声闷气的回答:“还好。”

“这是什么。”

“给你带的早饭。”

肖洱:“……我不饿。”

“哦。”

少年闷不做声的,像霜打了的茄子。

这大早上的,事情真是一波接一波。

肖洱耐着性子问聂铠:“里头是什么?”

聂铠:“你又不吃。”

肖洱说:“好吃的话,我就吃。”

聂铠吸了吸鼻子,站起来拧开保温桶。

一股粘稠的咸腻肉香飘了出来。

“这是我一大早起来,对着食谱,足足熬了……”少年带着一点骄矜的声音别别扭扭地传来。

肖洱被这股极其突然的猛烈味道一阵刺激,一时受不住,忽地弯腰,伏在床边,吐了出来。

聂铠:“……”

帮她收拾好屋里的污渍,少年的脸又黑了一层,把保温桶发配到墙角去了。

可回过身,看到面色泛白的肖洱难受地按着胃靠在床上,又心疼。

倒了温水递过去:“我不知道你对那个味道过敏。”

不是过敏,是吃撑了……

肖洱吐得没力气说话,就着聂铠的手,喝了几口水。

她嘴里难受,指了指果篮:“帮我拿一个苹果。”

聂铠眼里的不爽更甚。

拿出了苹果,肖洱从抽屉取出水果刀来削。

“我来吧。”

他接过去,一声不响地对着垃圾篓削苹果。

于是……

肖洱眼睁睁看着鹅蛋大小的苹果,在他手里过了一圈,变成了鸡蛋大小。

惨不忍睹。

尽管是这样,肖洱还是分了一半给他。

到手的苹果又变成鹌鹑蛋大小了。

聂铠嫌弃地瞅两眼,一口塞进嘴里。

“有点酸。”

他评价道。

肖洱:“是有点酸。”

聂铠心里好受一点。

一番折腾,肖洱昏昏欲睡。

聂铠说:“我新创作了一首歌,你听不听。”

肖洱:“你唱吧。”

聂铠:“你不问歌名吗?”

肖洱:“嗯?”

聂铠:“《钥匙》。”

他勾了勾唇,露出一个温柔的笑:“保证好听。”

说完,调出一个手机软件,钢琴琴键跃然屏幕之上。他按了几下,手机发出流畅的钢琴音。

“条件简陋,效果不太好。”他说,“不过我能唱得很好听。”

他对待自己有把握的事物,总是自信而快乐。比如音乐,比如篮球。

可对待自己毫无把握的事物,却谨慎而敏感。

比如,肖洱。

冬日的阳光懒洋洋地落进屋里。

少年坐在床边,修长灵巧的指尖轻点屏幕。

感冒后的他,一开口,更添几分魅惑的小鼻音。

曲调舒缓,温柔得像棉花糖在舌尖融化;意境空灵,干净得像深山里的清潭。

“在风的尽头

有一颗星球

沉默的

是你上锁了

不肯赐予温柔的眼眸

……”

一曲终了,他微微侧头,骄傲的、灿烂的笑意在颊边僵硬。

床上的肖洱,已经睡着了。

☆、【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周一。

沈珺如本来想自己送肖洱,可周一学校要开教研会,她走不开。于是给了钱让肖洱打车去学校。

沈珺如刚走不久,肖洱就发短信让聂铠上来了。

她答应过,让他陪她。

肖洱的书包,昨天沈珺如已经给她带了过来。她整理好,却看见聂铠背对着自己的床,微微屈膝。

肖洱:“你在干嘛?”

聂铠:“上来啊。”

肖洱已经站在地上,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聂铠偏头,看见她脸上写着“你在想什么呢”。

她说:“我自己能走。”

聂铠刚想反驳,又被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堵了回去。

“我不想被其他人发现。”

不想被发现?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变得不同,变得亲密。

亲密得会被人误会是那样的关系。

两人下了车,在校园内走。

聂铠所思若有得,突然低头笑起来。

慢吞吞、一瘸一拐地艰难走在他前面的肖洱,突然站定,回过头来。

阴测测的:“你腿要是瘸了,走路也这样。”

肖洱的负伤没引起什么人的注意,倒是柯基和哈士奇一前一后地表达了来自同学的诚挚问候。

比如“肖大班长你腿不好的话,今天就别去送作业了,多伤身子啊。”

肖洱还没开口。

聂铠就说:“我送。”

陈世骐眼睛瞪得像铜铃,用胳膊肘拐他:“你站在哪边?”

聂铠无辜地耸肩:“我没站,我坐着的。”

……

杨成恭正在看书,闻言顿了顿,抬头看向肖洱。

“肖洱,你把周总结给我,今天的班会我帮你讲。”

聂铠面色一沉,挑着眉,看着肖洱。

表面上什么也没有发生,但那一瞬间,气氛陡然跌至冰点。

肖洱恍若未觉,从书包里把周总结抽出来,交给杨成恭。

“谢谢你。”

“不用客气。”杨成恭说,“上周留的那道数学思考题,我做了挺久,步骤复杂。答案是不是根号二?”

肖洱略作回忆,说:“是根号二。你不试试建系么?用解析几何会简单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