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肆一声轻笑,沉沉的声线带着惑人的味道:“看你们相处融洽,一时间没好意思打扰。”
“你大晚上赶过来的?”
“感动吗?”
“如果没别的事, 我要先睡了。”
陆尔合上笔记本电脑,灭了房间的灯光,随后下床轻手轻脚的走到窗口下望。
夜色弥漫, 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影。
“这就不好办了, 我偏偏还没什么睡意,看在我大老远过来的份上,要么下来一趟?”尾声放轻,好似对着一个正闹脾气的孩童, 充满耐心。
陆尔说:“你在哪里?”
沈听肆念了一家店名, 是路口的一家小超市,从陆尔这个角度看不到一星半点。
果然还是跟来了。
陆尔沉默着不接话, 沈听肆等了会, 低声询问:“或者我上来找你?几单元来着?好像在六楼对不对?我……”
“我这就下来!”陆尔粗暴的打断他装模作样的威胁, 掐了通话,找出外套披上。
心里的烦躁猛然窜了上来,让她整个行动都毛手毛脚, 撞翻了客厅中的干果罐。
寂静的夜晚, “咚”一声显得格外响亮。
好在并没有吵醒王倩如。
陆尔在原地站了几秒, 俯身捡起罐子,调整状态长长的吐了口郁气,随后出门。
她快步往楼下走,到单元楼出口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张哲圣上前一步先跟她打招呼:“陆小姐,我来接你。”
声控灯亮起,张哲圣冲她笑了笑。
陆尔笑不出来,她眯了眯眼说:“你什么时候等在这的?”
“有一会了。”
陆尔哼笑了声,电话中的拐弯抹角显得更加讽刺,这是摆明了非让她下去的意思。
灯光很快又熄灭。
陆尔侧身往外,张哲圣连忙跟上,保持着两步的距离。
“你们过来到底想做什么?”陆尔这话一出,涵盖着委屈和苦涩,“我都躲成这样了,难道还不够?”
然而这问题让张哲圣怎么回答?
他也是有苦难言,自家老板发疯,他每次都得陪着。
别的不说,沈听肆喜欢陆尔是真真切切的,否则哪个人会吃饱撑着深更半夜的往这头赶,他们连着熬了一个通宵都不止了,若真是有气没处放,凭他的能力动动手指就能让陆尔过的惨不忍睹,又何必拐着弯的去扶持陆尔往昔友人,只为了两人间不再有嫌隙。
但这些明眼人能看出来的东西,沈听肆自己却像是非常抗拒,一边不愿承认自己的心意,一边又做着与言论不符的事情。
张哲圣也是搞不太懂。
“我觉得沈老师是太想你了。”张哲圣努力做助攻。
陆尔则惊得脚步凝滞了一瞬,僵硬着开口:“玩笑不是这么开的。”
“你为什么觉得这是玩笑?”张哲圣猜测着说,“因为艾絮?你没看到艾絮微博公开示爱,沈老师都没搭理她吗?”
别说,还真不知道。
路灯坏了好几个,有一处沉入完全的黑影中。
陆尔拢了拢衣服,埋头走路,回答他:“算了,跟你说了也不懂。”
小道走完,视野豁然开朗。
周边店铺都已歇业,门口对出来的车位上零星停放着几辆私家车。
其中一辆后座门打开,下来一个气宇轩昂的男人。
依旧是记忆中衬衣西裤的装束,好似刚从一个会上下来,利落的短发被发胶固定抓成了大背头,但此刻也有几缕落了下来,袖子往上翻了翻,领口微敞隐约可见锁骨,这些不规整可以看出他的疲惫。
距离近了,霓虹光照下,那张五官深邃的脸庞仍旧惊人的好看。
夜风拂过,带来不知名的花香,冲淡了各种情绪。
沈听肆的目光灼灼的落在陆尔身上,一寸一寸的自眉眼下落,好似从来没见过一般,一笔一划都要镌刻出来。
之前的每一天过的枯燥且乏味,但过了也就过了,没有太大的感想。
但这会看到陆尔,才反应过来真的有大半年没见了,而这大半年的时间仿佛蒙着尘,在见到这人之前是完全失了色彩的。
直到这一刻,时间的发条又开始走动起来,周遭都变得鲜明。
这种感受太过强烈,强烈到让沈听肆心底都微微错愕。
张哲圣识相的没跟过来,而是远远站着,给他们留下足够的空间。
“倒是没什么变化。”沈听肆看了她一圈后笑着说了第一句话。
其实他也没什么变化。
陆尔在心里默默回了一句,面上不动声色。
她不知道沈听肆把自己叫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觉得不变应万变最合适。
沈听肆回身从车里掏出一个黄色的恒温保温盒。
“给你带了点吃的。”他递过来,往上一抬,示意她接过去,“这个点吃宵夜很合理。”
往常晚班下班后陆尔都会吃点东西果腹,这两天没什么心情,饮食上胃口也差了很多。
只是……
他大晚上的过来就只为了送吃的?
这是不是太离谱了点?
在诡异的安静中,陆尔接过了那只沉沉保温瓶,打开后目光闪烁了一瞬,装的是拇指生煎。
“大半年没吃到了,有没有很想念?”头顶传来沈听肆含笑的问话。
这是华林段那一片的点心,以前陆尔时不时会赶早过去排队买了吃。
老板生意很好,每日售卖数量又有限,排队的人格外的多。
陆尔声音干涩的说:“这是什么时候做的,不会馊了吧?”
“放心,还新鲜。”
看着确实还好。
陆尔捞起保温盒附带的筷子夹了一只放嘴里,鲜香的味道弥散开来,还是记忆中的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