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生命中出现过沈峯。
现在想想这个人哪有多特别,不过是当时没见过市面,便当他是这世界上最炽烈的存在,也是奇了怪了,在他之后,她没再碰到过太阳。他来的早,更来得巧,抓住了她命运的那只笔,之后的故事,已经由不得她。
尹桑恍惚,端起茶杯,眼神变得坚定,“师兄,我祝福你,平安快乐,一世顺遂。”
停顿了太久,盛岳已经有些恍惚,迟疑一会儿才碰上她的杯子,“会的!”
菜一道一道上来,从凉菜到热菜再到点心,都很搭配,尹桑说:“点菜技能是点亮了,不过你就要出国了,点菜技能已经没多大用处,你得点亮做菜技能了。”
“是啊,出国别的都好说,就是难为我的中国胃,”盛岳也笑,补充道,“还有啊,我走了,工作室就都交给你了,现在生意不错,是时候多招几个人帮你。”
“这个不着急,慢工出细活,我等这批绣娘学好了,提拔到管理层,再培养新的绣娘。”
“这样管理技术不分家,确实让管理层更懂行一些,不过效率也低很多,如果想要扩张,那聘请专门的管理是很必要的。”
“可那样的管理,是以经济效益为先的,为了盈利拿分红,他们很可能会将艺术价值抛之脑后,师兄你知道,这就与我的初衷背离了。”
盛岳若有所思地点头,皱眉道:“这么说,你不会同意以机器替代人工了?”
“当然不会,”尹桑以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他,“想这么干我早干了还用等到现在?”
“那郭愈那边是怎么回事?”
“郭总怎么了?”
“他倒是没什么,在法国找的销路都挺靠谱的,我们也紧密对接着,因为你在忙着写论文,没什么大事我就直接找经理了。”
尹桑点头,“这没问题啊,怎么了?”
盛岳的表情变得复杂,欲言又止,在尹桑疑问的眼神下,他还是说:“郭愈一直想要以机器代替手工,但你不同意他就作罢,但上次我们联系,他说沈总找过他,很仔细地询问了这件事,还说机器作业的效率应该值得被肯定,好像有合作的意愿。”
“沈峯和郭愈联系?”
“他说是你丈夫,郭愈来跟我求证,我便如实告诉他了,他好像已经在着手研究绣法的程序,要定制机器了。不过我以为这件事你是知道的。”
这时候主菜烧鹅上来,就放在尹桑面前。烧鹅烤得金黄锃亮,切好装盘成一只完整的鹅,服务员在上边倒上酱,酱顺着光亮的皮流淌,渗入肉里,看起来外酥里嫩。
而尹桑盯着餐盘上的油花,腹腔翻涌,一股气伴着压迫感冲出口腔。她捂住嘴巴往外冲,盛岳赶紧跟上。
她趴在洗手池干呕。
盛岳拍着她的背,给她递纸巾,“怎么了,要不要紧?”
尹桑什么都没呕出来,缓了缓,直起身来,洗手擦嘴,笑笑说:“吓到师兄了吧,只是看到油腻的东西有些恶心,孕吐罢了,没事儿。”
盛岳愣住了,拿着纸巾的手就这么悬在半空,他的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到她的肚子,才注意到她穿着平日里不会穿的宽大卫衣,脸比之前圆润了一些,没有化妆。
回到包厢,他让人撤了烧鹅还有同样油腻的西多士,又点了海鲜粥,做这一切的时候,他一句话都没和她说,仿佛还沉浸在强烈的震撼里。
“师兄?”尹桑叫他,忍不住取笑道:“别不是吓傻了吧?”
“只是惊讶,”盛岳看着她,表情忽然凝重起来,“师妹,我知道一个孩子与一对夫妻而言意味着什么,他可以撑起来一个家庭,但是比起孩子,更重要的是自己,被孩子捆绑一生,蹉跎一生的人不在少数!”
他一直存着疑虑,尹桑和沈峯既已结婚两年,为何在外界一点风声都没有,无论是沈峯,还是尹桑,都是一副单身的模样,他们都不是什么需要掩饰婚姻的人,这就只有一个解释,他们的婚姻,名不副实。
然而这两个月,尹桑戴上了戒指,沈峯也是,两人更是在公开场合承认已婚,他以为,他们美满幸福。
然而这个孩子.......
沈峯确实优秀,也足以配她,然而,如果他们没有感情,只是被孩子捆绑,他不会就这么放手。
尹桑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师兄,我看起来是那样的人吗?”
“那他爱你吗?”
她怔怔地想了一会儿要如何去回答这个直接的问题,然而这短暂的思考在盛岳眼里就是一种心虚,他又问:“你爱他吗?”
“我14岁的时候认识他,从第一面到现在,没有变过。”这次尹桑没有多想,直接接话。
她没提爱这个词,盛岳却明白了。
之后两个人埋头喝粥,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提郭愈那件事。分别时盛岳说送她,“你现在身子不方便,还是送你到家比较放心。”
尹桑指着路边那辆车,“诺,我带了司机来,你应该还有很多饭要吃吧,赶紧去忙吧。”
盛岳凝神看着那车牌号,很熟悉,当初在机场接尹桑的也是这辆车,他点点头,“那好,你的论文我已经写好修改意见,晚上发到你邮箱。”
“那谢谢师兄,再见了。”
“不客气,再见。”
尹桑钻进车里,对上沈峯深沉的眸子,她惊讶,“你怎么来了?”
“冷气关了,”沈峯吩咐小林,才转头冲她抱怨:“吃那么久?”
“还聊了点工作室的事儿,因为和法国的单子一直是他跟的,就简单交接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