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畔隔着人群看他,很清楚自己刚才为什么会犹豫。
她只是想知道,这个人是不是真的能做到对她不管不顾。
现在有了答案,她却又开始后悔。
周唯璨会受伤吗?会流血吗?会疼吗?
这些念头盘亘在脑海里久久不散,她越发担心,虽然知道自己掺和进去了也只会给他添麻烦,云畔还是忍不住穿过层层围堵的人群,努力向前挤。
刚挤进去没几步,手腕就被谁拉住。
她回头,看到谢川焦急万分的脸:“姑奶奶,就一会儿不看着你,怎么跑这来了?”
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番,确认她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谢川才缓了神色,把她拉到混乱的现场之外,“别人打架就离远点,你多大了,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不是别人,”她说,“是周唯璨。”
显然是没听清楚,谢川皱着眉头问:“谁?”
很快,在烧烤店老板和几个服务生半商量半强迫的拉架之下,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终于结束。
周唯璨也松开了那人的衣领,将他一把丢到地上,自己站起身来,拍了拍落灰的大衣下摆。
谢川看清楚了人群里的脸,惊讶道,“怎么还有周唯璨啊,年级第一也喜欢打群架吗?”
没有心思跟他多说,脚步不由自主地转向了周唯璨所在的方向,云畔刚走近几步,就听到他正在轻描淡写地跟老板解释:“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把我朋友揍成这样,你他妈跟我说认错人了,把我们当傻子耍呢?”
“你朋友是泥捏的?揍几下怎么了?这不是还好好喘着气吗?”是陈屹嗤笑的声音。
……
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不休。
为什么不说是为了帮她呢?这个理由听起来不是更加正当吗?
云畔透过人群望向他,顿觉犹豫。她是不是不该现在过去。他是不是真的很不想跟自己扯上关系。
不过那个骚扰她的人显然有些心虚,不想把事情闹大,老板也跟着顺水推舟地又劝了几句,众人态度终于缓和下来,三三两两地散开。
周唯璨也跟着陈屹和宋晗他们往旁边走,站在大排档招牌背面的阴影处聊天。
云畔忍不住走过去。
离得近了,总算看清楚,他身上没有挂彩。
谢川没有多想,也跟过来,绕过她,很自来熟地拍了拍他肩膀:“身手可以啊,兄弟。”
陈屹就笑:“岂止,这位打起架来不要命的,经常带着一身伤半夜回宿舍,那血流的,别提有多吓人,也不去医院,问他就说是皮外伤,不碍事。我刚跟他当室友的那阵子天天担心他哪天突然死在外面。”
说完,又忍不住问,“对了,刚才到底怎么回事啊?让你去拿个饮料,怎么就跟人打起来了。”
周唯璨后背靠墙,站得很直,若有似无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说:“没怎么,认错人了。”
陈屹无语,显然是不信,但是也知道他既然这么说了,自己也问不出来什么,于是只好转移了话题。
他们聊得很随意,也很放松,谢川从裤兜里摸出半包黄鹤楼,给他们递烟。
只有周唯璨没接。
一群男生在这吞云吐雾,空气里飘满辛辣的烟味,呛得要命,云畔往旁边站了站,面对着周唯璨,好半天才轻声问:“你没事吧?”
“没事。”
“……那就好。”
身边实在站着太多人,多说什么都不合适,云畔只得沉默。
不远处,大排档老板正在指挥着那几个服务生打扫现场,除了摔碎几套餐具,也没造成什么损失。
云畔听见老板念叨着这笔费用从他们那两桌的账单里扣,正想走过去帮忙付清,肩膀就被人搂住了。
她不经意地回头,却看到了神色匆匆的方妙瑜。
“原来你们在这啊,听说刚刚有人打架,你没事吧?”
方妙瑜为什么会过来?
她看到周唯璨了吗?周唯璨看到她了吗?
云畔的神情有些僵硬,好半天才说:“没事。”
“那就好。”方妙瑜虽然在跟她说话,语气却心不在焉,余光也频频往她身后的方向瞥。
毫无疑问,她已经见到自己想见的人了。
果然,聊了没几句,方妙瑜就走到周唯璨面前,强作镇定地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对方回望向她:“好久不见。”
旁边的几个男生都不说话了,谢川和陈屹对视一眼,很有眼色地说了句“走,咱们出去买包烟”,随即就成群结队地走远了。
原本热闹的角落霎时安静下来。
只有云畔还不识趣地杵在原地。
空气里还残留着烟味,方妙瑜又说,“最近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
“是吗?”她顿了顿,语气低落下来,“有多好?”
周唯璨沉默。
“我听傅时煦说,你最近都是独来独往的,没跟任何女生接触。”
没有再绕弯子,方妙瑜深吸一口气,开门见山地问,“我就是想问问你,我们两个,还有可能吗?”
明明是她在问,但是云畔觉得自己甚至比她更加紧张,手心无意识地紧握成拳,指甲也陷进皮肉里。
周唯璨的视线明明望着方妙瑜,余光却似乎分出了一秒给她。
没有她想象中的挣扎、迟疑、旧情难忘,他简短地给出回答:“我们不合适。”
这一刻云畔有种被当庭无罪释放的感觉。
方妙瑜的眼圈立时红了,却没有允许自己哭出来,仍旧维持着体面和高傲:“那什么样的女生跟你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