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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的我从未(6)+番外

身体没那么难受了,云畔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意料之中地发现胸口的红疹已经开始消退。

洗手间就在走廊尽头处,只有一间,不分男女,她走近几步,透过半敞的门缝,无意瞥见一个人影。

那人倚在洗手台的墙边,灰衬衫,深色长裤,指间夹着一支烟。

淡白色烟雾弥漫,遮住那双总是暗潮汹涌,却从不肯说明的黑色眼睛。

云畔抬头看他,脚步微滞。

“说说吧,”周唯璨垂眸,往垃圾桶里掸了掸烟灰,“怎么个不好。”

反应过来他问的是自己刚刚说的那句“我过得不好”,云畔没有想到他竟然听见了。

当时原本就是头脑发热脱口而出,事实上她也并没有打算跟他聊这些,只好装傻:“你听错了吧,我过得挺好的。”

怕他不信,又强调道,“真的。”

“是吗?”他笑了一下,“那手腕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闲着无聊割着玩?”

“不是,”云畔几乎是条件反射性地把那只手藏在背后,“修眉的时候,刀片不小心划了一道而已。”

“云畔,”周唯璨却加重语气叫她的名字,“别对我说谎。”

这句话的潜台词,其实是一种提醒——

提醒她,在他面前,无论多么费心遮掩,都是徒劳。

云畔深吸一口气,对上他的眼睛,“没骗你,我真的挺好的,每天都挺开心的,最近研究生也毕业了,正准备回国找工作。没想过要结束这种生活,更没想过伤害自己。”

很显然,她又说谎了。

因为她心里很清楚,一直以来,周唯璨最怕的,就是她的自残自毁倾向。

在一起这么久,他对自己究竟是同情还是爱,她潜意识里其实从没分清过。

手里的烟自顾自地燃,烟灰扑簌簌地掉落,周唯璨没有抽,只是定定地看她。

他看了实在太久,久到云畔甚至生出了某种灵魂出窍的错觉。时间静静流淌,越发难捱,终于,他捻灭烟头,轻声道:“那就好。”

轻飘飘地丢下这么三个字,他起身绕过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擦肩而过的刹那,云畔瞥见他松松挽起的衬衫袖口,以及手臂上一行歪歪扭扭,充满童稚的油彩字迹——

「Hakuna Matata」

这句话她曾经在一部动画片里看到过,来自于斯瓦希里语,是一句古老的非洲谚语,意为从此以后无忧无虑。

看颜色和笔触,应该是小孩子写给他的。他大概在这里适应得很好。

云畔站在原地,有些恍惚地想,周唯璨真的在哪里都能活得很好,没有谁都能活得很好。

他的灵魂似乎可以被打磨成任何形状,走出任何困境,随心所欲地活出自己的模样。最重要的是,不为任何人。

这一点她很早以前就知道,也曾经被深深吸引,只是学不会。

空气中仍然飘着那股淡淡的,潮湿的烟味,而他已经走远。

云畔走到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从包里抽出纸巾,浸湿之后擦拭自己的脸颊和下颌。

冰凉的水珠滴进她领口,她慢吞吞地抬手,隔着T恤布料,在锁骨下方的位置,触摸到了一根细细的银链轮廓。

水声嘈杂凌乱,她的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浮现出分手那天。

周唯璨站在绿廊巷出租屋门口的走廊拐角,背影像是被黑色河水反复冲刷的月亮,死气沉沉,透不出光。

他们甚至连一句体面的道别都没有说。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时间线回到过去啦。

第4章 恋爱怪胎

云畔和周唯璨从来都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过去种种,追根究底,都像强求。

/

晚上七点钟,三食堂里人满为患。

云畔刚上完最后一节电影选修课,教授选了部过于经典的老电影,《海上钢琴师》。

她之前已经看过许多遍,阶梯教室的窗帘一拉,灯一关,熟悉的剧情走马观花般逐帧往后翻,难免让人昏昏欲睡。

打了好几个哈欠之后,打饭的窗口终于排到她。

隔着玻璃随便选了两荤一素,打饭阿姨倒是很热情,念叨了几句她太瘦了要好好吃饭,随后便往她的餐盘里盛了满满三大勺饭。

抱着餐盘逆着人群离开,云畔粗粗往里瞥了一眼,没看到那张熟悉的飞扬跋扈的脸。

人声鼎沸的食堂里,很快响起一道懒洋洋的少年音:“回头,这呢。”

周围空气静了一瞬,不少人循声望去,包括云畔。

果然,谢川就在食堂最里侧犄角旮旯的地方坐着,按照这位大少爷的脾性,肯坐在这种位置,可见找这张桌子应该没少费工夫。

他穿得随意,语气也随意,长了一张游戏人间花花公子的脸,尤其是前几天还跑去染了一头扎眼的奶奶灰,看上去就更不像什么好人了。

云畔朝他走过去,途中听到不少人低声议论。

虽然同为大一新生,但是谢川为人高调张扬,天天走哪都跟孔雀开屏似的,长得好,家世好,也什么没架子,所以在学校里很吃得开,几乎没人不认识他。

在他对面拉开椅子坐下,云畔对于身后那些成分复杂的目光已经不痛不痒,自顾自开始往外挑盘子里的香菜。

她跟谢川是发小,从小学起就在同一所学校就读,再加上两家大人关系很好,时不时就要家庭聚会,所以云畔的童年跟谢川几乎是绑在一起的。

至于为什么关系好——她有一次无意间偷听到两家人聊天,才知道云怀忠之前有一次投资失败,公司面临破产的风险,是谢川的父亲慷慨解囊,帮他周转,公司才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