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假的!”她大叫一声,身体软软倒下去。
黑暗啊,以往她最害怕的黑暗,如今却成为保护她的最后一层屏障。
就让她沉睡其中再也不醒来好吗?
这世上唯一的支柱也要被夺走,就让她和父母永远呆在一起就好了,她多希望永远都和小时候一样,睡在爸爸妈妈中间,那是世界上最让她安心的地方。
为什么,连一个人的梦都要夺走?
醒来的时候脸侧的枕头已经湿透,她的眼角和太阳穴冷冰冰的,一瞬间,这寒意就渗透她的身体,好冷。
她想双手环抱自己,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被固定在一边输液,床边坐着小助手和周律师。
见她醒了小助手连忙把抽纸递过来。
她抽了两张纸擦擦自己的眼角,似乎又恢复那个不近人情的主管形象。
“周律师,真是麻烦你了。”她扶了枕头枕在背后坐起身。
对方连连摇头,对于她的经历有些同情。
她侧头一看,玻璃窗外已经黑透。
静默无语。
病房的寂静很快 被打破。
下午去她家中检查的片警得知她已经醒过来后,和陈医生一起走进来。
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陈医生给她做了一个简单的检测,证明她现在神志清醒并没有犯病后他们开始做笔录。
但是又不知如何开口,他们只在她家里找到一些男性衣物和毛发,并没有看见如同陈医生推理的那样,有少年被拘禁在那里。
有两个可能,一,她的固定伴侣正好当时不在,可是问过小区并没有看到相关人员出入,从衣着上推测那人的确年龄不大,但这并不违反什么法律。二,传闻中的那人,也许被藏起来,更甚者,被毁尸灭迹。
针对第二点他们调查了本市内失踪人口,并没有发现符合条件的人选。
还是要做笔录,万一那人不是失踪人口呢?
毫无头绪,她冷静地说出的全是天方夜谭,听者们面面厮觑,还是决定不再插手这件事。他们礼貌地告辞。
从那以后,陆卉再也没有看见过自己的父母和青原。
公司那边也不能继续雇佣她,合同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精神病者属于无人事能力者不予签订合同关系。
她领了自己在那个公司的最后一笔工资,原本想卖掉手上的两处房产到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定居,生孩子,下意识地,却又用大都市繁华发达说服自己留下。
卖掉乡下的房产,用那笔钱开了一家甜点店。经营者是小助手的妈妈,她的身份现在还不能申请营业执照,并不是谁的心肠那么热,每年百分之二十的分红没人能拒绝。等那边的生意上了轨道以后她的肚子已经大到像衣服里装了个瑜伽球。
这个孩子的父亲不知道是谁,但是母亲是她就足够了。
她一个人在家做胎教,一个人去照b超,一个人订好医院,一个人去医院待产,一个人度过了生与死的关头。
原来她也可以那么坚强。
那个孩子还没有出生,就给了他的母亲勇气。
坐月子的一个晚上她的伤口疼得难受,整个人蜷缩在床上,却还要咬着牙不出声,生怕吵醒身边熟睡中的孩子。
浴室里突然传出“砰”,重物坠地的声音。
也许是花洒掉在地上了,那东西最近老坏,她这样想。
半梦半醒间,肚子上多出一双修长温润的双手,细细描绘她丑陋的妊娠纹。
“我回来了。”
那人的怀抱那么熟悉,那么温暖,那么让人怀念。
像是一场会让人深陷其中的美梦,醒不过来也未必不是好事。
她想起三十岁时母亲替她去求的姻缘签,中下签。
一切有为法
似梦幻泡影
如雾亦如电
应作如是观
☆、chapter 6
作者有话要说:答应眸子的小番外在此。本来锁上了,但是看到jane那么热情不能拒绝,所以又打开了,喜欢悬念的小盆友就不要往下看了【良心建议】
齐昂河北大旱,河南洪涝,
短短三个月,已经报上朝廷的死亡人数达到五十四万六千六百二十四人。
全国陷入一种恐慌,大家都知道这只是开始。皇朝颁下来的的救助粮大部分落入各省份富豪手中,小部分高价出售,真正需要的人们一开始还能吃点稀粥,到后来,家破人亡,甚至在一些偏远地方易子而食已经随处可见了。
君主终于决定国祭,以五百童男,二百童女沉河祭天。
青原就是祭天中的一员,他心甘情愿地作为祭品,这为他的家族带来很大的荣誉。
不光他,他的家族共有六个人被选中,当然,他们和他都是庶子。
他们的国由上至下都信仰母神,为人间带来生命,带走灾难的女神。
被选中的人经过十二天的教导,换上素服,每人脚上都束着一块巨石,满朝文武跪在君主身后,君主念着祭天的祷词,祭品们坐着刻意凿破的轻舟慢慢沉入水中。
没有人呼喊,没有人哀悼,他们是在为国献身,光荣又自豪。
齐昂河的水又凶又急,浑浊汹涌,很快把他们湮没。
十七岁的人生也许就到这里结束,在被水淹没得时候求生的本能主导着他解下脚上的金锁链,钥匙就绑在他的脖子上,也亏得他平日习武憋气时间比别人都长,只是在解开锁链之际他也失力沉没。
没想到还有醒来的机会,一睁眼看到的就是身着异装的女人在拍他的脸。
如何形容那一瞬间,得到新生并且并且完成梦想的那一瞬。